弱水三千一瓢饮

可是,那一战不令重楼难忘,那个敌人也不似飞蓬般让重楼动摇。

“飞蓬…”他回过神,抢在飞蓬发觉自己思绪飘远之前唤了一声

……

此时此刻,飞蓬早已眸光涣散,自然也做不出之前那样凌厉的反抗了。

他只是在听见自己的名字时,下意识动了动无力的指尖。

发情期还有小半个月,你应该坚持得住,只是事后必须修养好一阵子。且身体记忆一旦形成,下一次发情期,你就会成为我最契合的容器。

……

对了,魅魔族好像有不少贡品,如果用在飞蓬身上,效果……

不!这个念头刚升起,重楼就心头一颤,立即打消了。

身体上的折磨好治疗,心理上不行。

重楼莫名升起了不忍。

我不想毁掉飞蓬,即使这个可能性很低。

他遥想飞蓬战斗时的英姿与眸光,不自觉地心软

……

“哼。”他忽然就笑出了声,都这样了还惦记杀我,不愧是飞蓬。

于是,重楼真的停了下来。

“这次就放过你了。”

……

重楼刚沉静下来的心,像是被抓挠了一下。

他下意识弯下腰杆,抱紧了陷入绝望的飞蓬。

我这样拥抱过谁吗?

重楼闭了闭眼,一个都没有,除了飞蓬。

魔尊一向只沉默地矗立在黑暗的殿堂里,一次次将这样贴过来的身躯丢出去。

不管是想行刺他的,还是想攀附他的。

“飞蓬?”这是头一回,重楼想拥抱一个人,给他一点点安抚和慰藉。

即使正是自己,对飞蓬造成了这极其残忍、全然践踏的一切。

双眸相对,飞蓬木然地看见,重楼血瞳残忍暴虐中的金色,像拂晓时的烟雾般散去。

可是,疲惫铺天盖地席卷而来,让飞蓬来不及思考这代表什么。

他不自觉地眨了一下眼睛,但身体的酸。痛麻。木发来警告,若再让魔尊继续下去,自己真可能死在床上。

但飞蓬仍然不愿意求饶,哪怕要面对更可怕的折辱。

“你撑了三天。”重楼轻轻说道,那双堪称魔魅的眼眸,正紧紧盯着飞蓬。

他指尖温热,轻轻抚摸飞蓬湿。艳的唇瓣,温声道:“那就先沐浴吧。”

那双眼睛很迷人,容易令人一眼便迷失在血色里。飞蓬恍惚了一下,可神智被引导的感觉对于一个强者,哪怕精神再差,也还很明显。

呵。他立刻便想要冷笑、想要怒斥,但倦怠扑灭了所剩无几的神智,只混混沌沌地低语道:“洗过……再让你……从里到外弄脏?”

话音刚落,飞蓬的眼皮便垂落下来,就此陷入了不知未来的昏厥。

脸色已大体褪去情。热时的潮,红,难得用一次摄魂术还失败的魔尊唇角缓缓上扬,勾勒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弧度。

“没作用…”他呢喃低语,刚那个术法,是让人迷糊中瞧见心上之人。

可飞蓬直接清醒了过来。

看来,那位为他去轮回的夕瑶天女,与冥君关系不大嘛。

……

“本座低估将军了。”重楼声音低沉沙哑,仿若在克制着什么。

他还算有风度,只是扶住飞蓬,人又往后退了退:“这么短的时间,你居然能醒过来。”

本来猜测至少要两个时辰,现在顶多一炷香。

“不必假惺惺。”飞蓬回过头,眼底已全是冷意:“你留我性命是为了什么,我已知晓。要做什么,尽管来。”

重楼静了静,深深望进飞蓬因情绪而蓝到近黑的眸子里。

然后,他往前走了两步。

近前的热度唤醒不堪的回忆,飞蓬绯如桃花的脸颊染了苍白,下意识想要后退,离得越远越好。

可理智与自尊将他的脚步牢牢固定,哪怕呼吸声已然凝滞,都未曾将腰板低下分毫,眼神更是毫无波动。

你挺直腰背、目光肃然的模样,仿佛还仗剑立于云端。却不知,这样意气风发的你,更容易让人想要践踏。

重楼伸手揽起飞蓬湿透的长发,缓声道:“本座很好奇,你现在更恨谁。”

魔尊迎着神将莫名其妙的眼神,微微一笑。

“是得你禀报,却只随手给了敖胥,半点没挂怀人间生灵安危的九天玄女?”

“是在鬼界外用投影,以天狱官身份规划权责,强行阻止你越权处理凶兽的敖胥?”

“是战斗力一塌糊涂,最后要你亲自赶到施救的神界废物?”

“还是……行事不端,早就惹恼了同伴的伏羲天帝,或是好心救你却最终默认你坠入魔界的女娲,又或是明知我会做什么也报复性放任的神农?”

“或者,是践踏了你的,本座?”

飞蓬的呼吸声无可克制地急促起来,他握掌成拳,几乎要砸上重楼的脸:“够了,别说了!”

“为什么不说呢?”重楼饶有兴趣地笑着,手掌覆上飞蓬心口:“你的心,因为本座说准了,跳的很快。”

他一语诛心,将人逼入绝境:“若再让你回到之前,你绝不会来救驾了。”

飞蓬再也受不住地往后连退数步,他额上、鼻尖、双颊都溢上汗珠。

为自己被挑破的恨,为自己迁怒于人的心,也为自己被戳穿的怨。

更为自己动摇的信仰与忠诚。

他情绪崩溃地靠在角落,蹲坐着把脸颊埋进了双手里,也浸入了水中。

“为自己着想,可不是错。”重楼同样蹲下来,扣住了飞蓬的肩膀。

他的动作很强势,仿佛是猛兽捕猎使用爪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