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9 章 放榜

倘若说一定有人会在将来建功立业,他们很难不对这位“风云人物”投以注目:官场不同于科场,是全新的起点。却不知这位大才子将来是风生水起还是折戟沉

沙?

这些念头一闪即逝,如今最重要的是传胪大典,这许会是他们此生最荣耀的时刻。

中和韶乐声响,众人静侯天子升殿。

乐声暂停,赞礼官唱赞,贡士们入内行过四拜之礼,重新移至殿前丹墀之上,立西向东。而执事官已举着黄榜从奉天殿内走出,走上中央御道。

这一刻,一双双目光齐齐凝聚在他、抑或他手中的黄榜上。

“太安八年九月二十日,礼部尚书臣王载等于奉天门奏为科举事,策试天下贡士……第一甲赐进士及第,第二甲赐进士出身,第三甲赐同进士出身!才十八;申遇时年纪最长,已有二十九;而江博物介于二者之间,年方二十三,皆是风华正茂。一眼望去,便令天子大生赏心悦目之感。

江博物生得俊秀,兼有江南水乡养出的温雅之气,“君子如玉”之形容恰到好处;

申遇时相貌稍逊一筹,气质却清正雅致,一身浓郁的书卷气衬得他颇有儒士风范;

而谢拾生得最好,如清风似朗月,令人一见之下心旷神怡,几乎以为他才是探花。

天子的目光明显在谢拾身上多停留了一会儿l,谢拾竟从他的打量中察觉到淡淡的亲切,好似长辈好奇审视初次见面的晚辈。

谢拾悄悄抬眼看去。

只见御座之上的天子一身缟衣,不再年轻的脸上依旧能看出年轻时的英俊,周身气度虽威严却不冷酷。然而谢拾丝毫不敢疏忽。

潜意识中,他幻视一只正在打盹的猛虎,纵然一时没有危险却令人如芒在背。

十余年寒窗苦读,从一介农家子走到金銮殿上,谢拾终于得以面见这位九五之尊。于任何人而言,这都是一场漫长的跋涉。

网罗到英才的天子心情极好,下个月便是五十大寿的他宛如一位慈祥的邻家老伯,将三名年轻人唤起身,与他们叙起话来。

叙问内容颇为接地气,无非便是问三人的籍贯,家里的情况,又谈起三人家乡的风物,言语间一副对三人大有寄望的模样。

天子如此“推心置腹”,尚未经历过官场的年轻人哪里顶得住?一时皆是受宠若惊,感激涕零,恨不能为天子鞠躬尽瘁。

当然,谢拾主要是“随大流”。

皇帝在别人眼中或许是至高无上的存在,于他而言,只是象征着最高权力的“符号”。毕竟仙境他都不知去过多少回。

谢拾并不会因为被皇帝另眼相看就激动莫名,恨不能肝脑涂地。甚至于宫中这些繁琐的礼仪,跪来跪去的,他并不喜欢。

只不过,天子的年龄足可做他祖父。谢拾将之视作长者,身为小辈拜一拜又有何妨?同样的道理,与长者叙话,受长者夸赞,他身为小辈,言语恭敬也是应该的。

正因如此,他行礼谢恩皆是坦荡真切,不曾让天子意识到丝毫“不敬”,反而感觉这位年轻人言行举止都透着莫名的讨喜。

细细想来,他身上没有一般人面圣的拘谨,反而透着小辈对长辈的濡慕尊敬——不得不说,两人也算是另类的双向奔赴。

天子讶异之余,心底竟不由自主地生出“谢知归就该是这般人”的奇妙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