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去?余昀,你昨儿跑去酒楼出风头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余昀从小养得好,心病没了,病也好得快。他又是个坐不住的性子,选秀结束没几日,便张罗着往外跑。
也是这几天家里人都忙着,余大小姐外放做官,余二小姐陪着怀孕的正君在娘家小住,余小姐更是才从书院回来,个有威严的姐姐都有自己的事儿要做,没人顾得上他,也就这么疏忽了一下,余昀便闹出了事儿。
昨日在京城的第一酒楼,喝茶听曲的余昀恰好撞见有人调戏琴师,当即便站了出来。
那女子衣着华贵,也不是个好惹的,与余昀有来有往地骂了数句,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之时,又令小厮趁机扯下余昀的幂篱,他便暴露了。
如今全京城都在传这件事,有人夸尚书右丞家公子性情纯善,也有人觉得这般气性大的男子实在不堪为良配。
更多的,则是在议论余小少爷的美貌。
总归余昀身子好了这件事,没法藏了。余四小姐与人吃酒时,有对头还不怀好意地问她,她弟弟是否乃装病、逃避选秀?
好在当时是真病了,御医也来看过,余四小姐也底气足得很地嘲讽回去。
谈到这事儿,那门扉里的少年却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出什么风头啊?我就是个冤大头,那琴师原是你情我愿,我倒当了个恶人!”
昨日吵架的女子得知他的身份后,便退缩了。而那一直装模作样、百般推拒的琴师却急了,虽未骂人,却给了余昀好几个白眼,他是讨了个没趣。
“亏了你看了那么多话本,一点手段都没学到。”
余四小姐还有闲情笑:“你性格好,外面的男子可不一样,心机深着呢。”
余昀趁机道:“可不是么!那宫中的贵人们心机只会更深,四姐,我可不想英年早逝!”
他是讨巧卖乖,可看着他那张宜嗔宜喜的脸,两个余家小姐还是安静了片刻。
......还真不是没可能。
到底是疼爱弟弟的心情占了上风,余小姐听闻他绝食的怒气渐渐平息,叹息一声,负手离开。
余四小姐递过话本,那门总算开了,余昀看着姐的背影,便听四姐道:“昀儿,姐也不容易。”
穿着红色劲装,性情颇为爽朗的余小姐仍是笑着,目光却将余昀盯得很紧,显出几分认真。
“姐必定和母亲商量去了,昀儿,我们自是护着你的,也不愿你进宫,可依我看.......”
“这事儿悬得很。”
“左右不过是去参加一场宴会,若你刻意称病,反倒显得刻意。”
余正君匆忙赶来,这个男人便是上了年岁,仍旧能从那姣好的五官中辨出几分余昀的痕迹,他细声细气的,哄着小儿子。
“昀儿,你母亲不容易。选秀——那么大的事,是将整个余府都别在裤腰带上的,她都为你做了。”
“你大姐外放做官,萸州虽是上州,到底不比京城,她一个外来人受到的排挤更是不提。”
“你二姐虽娶了个高门公子,可那高门女婿也难做,房里事谁说得清呢?她成婚几年,正君好不容易有了身孕,而今正是提心吊胆的时候。”
“至于你姐,她虽是举人,可咱们余家最高的也就是举人。她志气高,想更进一步就得苦读,我日日瞧着都心疼。”
“还有你四姐,她压力最大.......”
余正君絮絮叨叨的,这些话余昀都能倒背如流了,他单手支着下巴,呆呆地望着院子里的花。
他倒也没有反驳,心底对几位姐姐也多了几丝怜悯,谁让她们不是男子呢?当然没法像他一样享福——如辛言忱那般恨自己不是女子、无法自由选择人生的苦恼,这不食人间的疾苦的小少爷是完全没有的。
余正君说够了,看着乖巧的儿子心里到底还是怜爱的,便与他低声保证。
“昀儿,你只管去参加赏花宴,爹与你保证,你不愿意的婚事,决计不会为难你。”
“你的婚事,必定由你自己决定。”
在岚朝没几户人家这般疼儿子,偏那小少爷还不知足,他侧头凝着他爹,几秒后低叹一声。
“爹,你瞧我生的这张脸,由得了我自己么?”
余正君没听懂:“怎么就由不得你了?咱们余家也不是那小门小户,谁还能强.迫你不成?放心,你娘那边我去说。”
余昀一言难尽:“当然有人可以强.迫我啊,咱家再厉害......”
他指了指上面的天:“不还是比不过那家么?”
余正君直接变了脸。
他起身一把捂住余昀的嘴:“我的儿!你已经及笄了!切莫如此口无遮拦!”
“那、那人岂是这般性情?且不论她是否是这般性情,你这话都僭越了!那是要掉脑袋的!”
余正君简直怀疑,小儿子是话本看太多,把脑子看坏了。
那探花对小竹马会强.取.豪.夺,权臣也可以疼爱小表弟,可没哪家话本胆子大到写当今圣上啊!
再者、再者陛下若看中哪位男子,那便是天大的殊荣了,哪里需要去强抢?哪家男子这般不识趣?这般不要命?
余昀挣扎把嘴从爹手里脱出来,眼珠子转了转,心底可不认同。
他自小便得全家人疼爱,女子更是对他各般追捧,就如昨日那场争执,他幂篱脱落时酒楼的女子可都看呆了。便是后宫从不缺少美人,他若去了,必定是拔尖儿的。
只是他不愿意罢了。
那小皇帝要诚心没诚心,且又并非严格教养出来的太女,不过是占了个便宜皇位才落到她手里,听着便落了些档次。
她后宫又那么多人,且早已有了君后,他上赶着做小爹不成?他图什么?他又不缺银子,他傻了才进宫去!
只是爹的保证到底还是安了安他的心。
余昀借机提出不少要求,他知道再闹腾也没用了,便也安稳下来,只等着明日进宫参加赏花宴。
心底还想着,切莫穿那鲜艳的颜色,省的被那小皇帝瞧中——虽说赏花宴都是各宫主子们参加,可万一那小皇帝也过去凑热闹了呢?
只是要他刻意用铅粉将自己扮丑他是不愿的。
他生得这般美,又何必遮遮掩掩?
总归旁人的嫉妒与爱慕,都与他无关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