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抬头望了望天,顺着长廊出去,寺里的僧人敲着木鱼,在上晚课,“咚咚咚”“咚咚咚”。
那“咚咚咚”,竟也似落到他心里。
郎君抬头望望那凄冷月色,忽而想起另外一人。
那是被他长久放在心里、不敢触碰的月亮。
琅琊王氏,琅琊王氏…
他嘴里念叨了会,心随意动,竟仿佛半点都等待不得,顺着长廊出去,而后,叫那侍从牵来马匹。
长安宵禁。
可他不惧宵禁,拍马便走。
顺着夜里的长安街,一边迫不及待,一边自苦惆怅,生怕又碰到一个冷月。
夜风吹到脸上,却带不去凉意,只将他一腔血也沸腾。
马蹄儿咚咚咚。
他一路往前。
长安的夜晚,这两日十分热闹,金吾卫在街上来来回回,不知在寻什么,只碰到他,领头人似认出
,也未为难,只喊了声:“鲁郎君。”
而后,牵马让开。
鲁郎君一路顺畅过去,最后,到了那朱雀街。
整条朱雀街上,都是长安城里除皇城之外最尊贵之人的府邸。
梁国公府在那。
琅琊王氏的宅邸也在那。
鲁郎君拍马在那琅琊王氏的府邸下停住,看着那幽夜里王家的牌匾。
过了会,似想起什么,令小厮去角门那敲门。
“三长一短”的节律。
不一会儿,有那戴着黑帽的小厮打着哈欠过来,头往外探,等看见高头大马上的郎君,忙过来轻巧地开了门。
“鲁郎君。”
鲁郎君进了去。
琅琊王氏的宅邸仿佛也陷入沉睡。
他一路顺着无人的小径,绕来绕去,最后绕到了一处幽静的院落。院落外开着一丛清丽的白玉兰。
白玉兰在夜色里轻轻摇晃,仿佛也如那人一般。
鲁郎君突然觉得,自己有些鲁莽。
可此时,却也不想退,只在院外,不一会儿,来了个灵巧的婢女,引着他进了院里。
里面陈设清雅,熏着冰片似的冷梅香。
隔着帘子,一道月白色裙裾露出来,而后,她轻轻过去,坐了下来。
鲁郎君痴痴地看着。
明明如雾里看花,却仿佛也能从那周身盈袖的香气,窥得一点什么。
那清瘦如竹的身影透过帘子,也沁了一道梦幻般的影子。
可鲁郎君却觉得不太对劲。
此时,他突然想起大慈恩寺里那道更袅娜的影子。
里面的人却道:“这般晚了,鲁郎君来此,可是有事?”
那一声,又将他弥散开的思绪引了回来。
他又感觉到心怦怦跳了。
他握了握拳,只觉里面高贵如天上月华,半点不敢玷污。
只垂了眸,看着帘下那一点白雪似的靴。
靴头的珍珠,在光下散着润泽的光。
“不敢叫王娘子知晓,今日我新买得一管箫。”
“箫?”
那人却不大感兴趣的模样。
这人又道:“那管箫,名叫清碧。”
“清碧?”
这一声出,方才还一副不在意模样的人竟站起,喊了声,之后,仿佛感觉自己失态,又坐了下去。
鲁郎君低了头,在旁人面前还一起风发的一颗心,突然又尝到了那一丝微妙的苦涩。
他就知道。
她在意。
只因这箫,是楚玉郎曾经放下话去要寻的。
而面前这一位似不为万物所动的王家娘子,却唯独对楚玉郎捧着一颗痴心。
鲁郎君想着,既怜惜眼前人,又怜惜自己。
怜惜她,是因着王清玄对楚玉郎的一颗痴心。怜惜自己,却也是为着他对着王清玄的一颗痴心。
若非为了她,他又何必去掳了姜瑶——只因那一双谈及对方时,皱了的眉。
他便心甘情愿。
鲁郎君忽而有些倦,那王清玄却绷了声音,说:“那便多谢郎君了。”
声音柔和,仿佛想到了什么令她愉悦之人。
鲁郎君自怜的那颗心,又沉下去。
他将手中捧着的那匣子给了对方婢女,又顺着来时路,往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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