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姜瑶身处其中,才真正感觉到,楚昭在长安人心中的地位:那便是真正的神明,地位如斯高。

她仰头看着那徐徐走来的郎君,忽觉其气度昭昭,如风月不凡。

再看周围侍卫,各个挺胸昂首,一副与有荣焉模样——

便更觉楚昭在众人心中的地位。

她叹一口气:这样的人,怎好亲近?

也难怪,王清玄这样骄傲清高的小娘子,也要为他折了腰。

姜瑶想着,彩云阁的掌柜却亲自捧了托盘,送来彩头。

那木托盘上,放着两样东西。

一,是对珍珠耳铛:另一,是金蕊丝红玉步摇。

这样近看才发觉,那耳铛上的珍珠,大而圆,色泽极润腻、无一丝瑕疵,不愧为东海明珠。

而其中更出众的,却是金蕊丝红玉步摇——

技艺巧夺天工,簪头为一朵雕工精致的芙蓉花,花蕊细如发缕,花型栩栩如生,如一朵盛开的芙蓉花。

芙蓉花儿葳蕤生艳,配着其下水滴形红玉珠儿,更是艳丽生光。

那红玉剔透纯净,一看便非凡品,珠玉剔透,艳如鸽子血,极为抓人眼球。

——在姜瑶的记忆里,便是漱玉斋,一年都出不了几件这样的精品。

“彩头确实不错。”

长公主赞道。

掌柜的躬身:“夫人谬赞了。”

“肖嬷嬷。”

肖嬷嬷忙上前,从掌柜的手中取过托盘。

掌柜的躬身退开。

这时,小四郎君蹦蹦跳跳走到那托盘前,看着那托盘上的东西。

便他每日里不是跟黑猪儿打交道,就是跟蛐蛐玩,却也看得出,这是好东西。

他道:“一哥,你可真厉害,一赢便赢来两个!”

“阿娘,快看,这是一哥为你赢来的彩头!你快来挑一挑。”

长公主却没那么贪。

于她而言,这世间再珍贵的首饰,都算不得珍贵:若她需要,唾手可得。

可这到底是一郎赢来的,意义不同。

不过——

她看向姜瑶:“阿瑶,你来选。”

姜瑶却摇头,道:“夫人,这可是一郎君为您赢来的,阿瑶怎可…”

“这有什么?”长公主挥了挥手道,“这样罢,我先选。说起来步摇我有许多,倒是这耳铛…我便选这个吧。”

长公主伸手,自那托盘上拿了那对珍珠铛,而后,在耳边比了比,叫肖嬷嬷替她戴上。

肖嬷嬷小心将长公主耳边原先坠着的那嵌蓝珐琅孔雀坠小心解了,而后,替长公主将那珍珠铛戴上。

“美目如明珠,夫人,与这珍珠铛相得益彰呢。”肖嬷嬷道。

长公主摸了摸耳铛,嘴角带出笑:“就嬷嬷会说话。”

……

姜瑶则看着托盘上那支金蕊丝红玉步摇了。

步摇金光华美,红珠如血,美丽异常。

她又看看面前的楚昭。

楚昭面皮薄白,眉目冷隽,一副懒得开口模样。

长公主见此,也不摸耳铛了,而是道:“看他作甚?我既发了话,那便是你的,何须看他脸色?”

姜瑶这才点头,道:“那…多谢夫人。”

而后伸手,将那支步摇拿在手里。

长公主这才高兴了,大约是得了儿子孝敬的耳铛高兴,也不急着去明月楼了,干脆悠悠闲闲地逛起街市来。

小四郎君却不依不饶,缠着他娘亲:“阿娘,既一哥哥赢了,便也算我赢了,那大食来的宝马,阿娘不许食言!”

长公主瞪他:“你一哥赢的,如何能算成你赢的?”

小四郎却道:“如何不算?阿娘从前不是说,一家人如何分你我?既不分你我,一哥哥的,如何能不算我的?”

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

长公主气结,拎了他耳朵:“那以后一哥哥媳妇,是不是也能算你媳妇?你可真想得美!”

“阿娘,阿娘!疼,你轻点!”

小四郎君不高兴道。

一阵笑笑闹闹里,姜瑶忽听一道声从旁边传来:“姜娘子,步摇为何不带?”

姜瑶下意识便往旁边看去一眼,却发觉,三郎君不知何时不见了。

红玉往后退了一步,由楚昭推着她车椅。

“一郎君。”她疑惑,“你…”

“步摇。”

他却道。

冷淡的一声。

楚昭张开手。

女子那馥雪一样白的掌心里,躺着一支华美异常的金蕊丝红玉步摇。

那一点儿红色珠儿,沁红如血,衬得那掌心的肌肤越发白,纤白若莹雪,仿佛一触即化。

楚昭目光落在她掌心。

姜瑶只感觉,掌心的肌肤像是被一阵轻雾笼罩,有些微发痒,却透不过气。

下一秒,却感觉掌心一凉,他指尖与她一触即分——

那支金蕊丝红玉步摇已到了楚昭手中。

他眼睫垂下,微侧着头端详——下一瞬,姜瑶只感觉脑袋微微一沉。

那支金蕊丝红玉步摇已被他插在她发间。

姜瑶感觉到髻边珠玉轻轻的碰撞声响。

讶然抬头,楚昭却还未放开她,在她耳边,温热的鼻息轻轻喷_薄在耳边,那声音,带了冷,却慢条斯理:“姜娘子,我大哥刚直,你还是莫要逗他的好。”

……姜娘子,我大哥刚直,你还是莫要逗他的好。

那一句慢慢渗到耳边。

姜瑶一愣,不意他要说这个,抬头,却见楚昭那双漆黑的瞳仁正盯着她,不带半点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