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柏冬观察他的反应,猜测他应该是不喜欢狗。
他道:“你要是待不住,可以先走。”
他补充,“我不拦。”
“你是不拦,”苏育道,“但是我从这里回去,平白无故多花几十块钱打车费,算了。”
谢柏冬闻言,多看了苏育几眼。
狗被送进了宠物病房,救助人正摸着狗头掉眼泪。
苏育抱着胳膊,没骨头似的倚着一处,漫不经心道:“你不进去看看?”
谢柏冬沉默了片刻。
反正他今天已经在苏育面前丢了那么大人,破罐子破摔道:“我不敢看。”
苏育这次没笑他。
他语调平稳,“不敢看才是正常的。”
然而谢柏冬嘴上这么说着,拳头紧攥,还是打开了病房的门。
苏育有些意外。
“我先声明,”谢柏冬道,“不管你过会儿看见了什么,事后都不许取笑我。”
他迟迟不进去。
苏育勉为其难答应了。
谢弘扬在酒吧里看见计焕时,有些意外。
酒局是他一个推拒不得的朋友组的,他本身厌恶这种场合,没想到计焕也在,他记得这人应该姓“毕”。
酒局上的人也叫他“毕俊坤”。
计焕在看见他时,不慌不忙,还举起了酒杯回应。
谢弘扬这才听清酒局上都在谈论什么。
“提起白家人,我记得白家和苏家是有点过节的,当时还出了个八卦,不知道是真是假。”
“对,我也记得,是不是苏家的那个少爷……”
“苏家俩少爷呢,说的哪个?”
“还能有哪个,和谢家订婚的那位。”
一共提起三家人,三家有两家谢弘扬都认识,一家还是他们自己。
这种酒局上通常什么样的人都有,有的真的厉害,也有些只不过和组局的人关系好,小混混而已。
他耐住性子,静听他们怎么说。
“到底什么和什么啊,你们打什么哑谜呢?”
“嗐,就是那个苏育,据说他不是苏家人,也和苏家人没关系,他是白家当家那位的私生子。”
此言一出,全体鸦雀无声。
“你们也不想想,”说话的是一个小混混,“苏家的苏育,以前都没什么存在感,也没见过苏家人在公众场合带着他出去,每次出去的都是小儿子,可见苏育并不受宠,你们就没人觉得奇怪吗?”
“和谢家订婚这次也是,毕竟是和同性订婚,哪怕有再大的利益,估计他们也舍不得把‘小儿子’嫁出去。”
有人眼尖,瞧见了谢弘扬,接着圆场道:“你们聊八卦就聊八卦,扯什么谢家?”
“就是,说话也得讲证据,别瞎说。”
众人吵吵嚷嚷,扯开了话题。
邀请谢弘扬来的朋友慌忙给他赔笑,又自罚了酒,这事儿才算完。
谢柏冬和苏育再次站到走廊上,谢柏冬低头打字,不知道在给谁发消息。
苏育的视线从他的指尖,上滑到他五官立体的脸,又停在他发红的眼眶。
这种时候,就能看出来谢柏冬身上年轻的稚气,还有他从小生活在温室中的性格。
反观苏育,大了一岁,像是大了谢柏冬一旬。
“你干什么呢?”
谢柏冬道:“找冬冬的前主人。”
就是那个变态。
苏育道:“然后呢?找出来把人打一顿?”
谢柏冬冷静道:“打人违法。”
也是,谢柏冬还不至于沦落到用这种手段。
谢柏冬发完消息,把手机放起来,视线重新落到苏育身上。
从刚刚进去看狗,到出来,苏育一直是双手抱臂、以一个堪称冷漠的姿势冷眼旁观。
同理心很差的样子。
谢柏冬道:“夜深了,我给你打车……”
苏育举起手看表,“凌晨一点,等到酒店,差不多两点,洗漱收拾到三点,我早晨六点起床,能睡三个小时。”
“不如在医院睡了,”苏育道,“还能多睡两个小时。”
谢柏冬一顿,主动去找值班的护士要了两条毯子。
宠物医院守夜的主人是少数,医院里非常安静,几乎是一躺下,谢柏冬就睡着了。
……
这狗说是小狗,实际上是一只中型犬。
奄奄一息地趴着,苏育走过去时,它也没什么反应,好似万念俱灰,任人宰割。
一般人可能会伸手摸一摸它。
但苏育没有伸手,单膝蹲下,只是盯着狗看。
“受了那么多折磨,总得撑下去吧?”
狗耷拉着眼皮,它脖子处的伤口上了药,还是能看出来狰狞可怖,这种经年累月的慢性折磨,比死更痛苦。
苏育的眼神凝固在它的脖子伤口处,看了很久。
他抬起头,感觉窗外有人影一闪而过。
回去时,谢柏冬还好好地躺在长椅上,双眼紧闭,毯子滑落在地。
苏育躺下后,谢柏冬的嘴角轻轻扬起。
他装作睡熟转过身,把毯子从地上揪了起来。
第二天,谢柏冬起身,两条毯子从他身上滑落,他正疑惑,刚好和去倒水的医生对上视线。
“冬冬主人醒了?正好,冬冬也撑过来了,你可以进去看看。”
谢柏冬听见这个好消息,下意识转头看向苏育。
苏育的位置上已经没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