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不。
那个时期的明决,放在现在的修真界,只要不遇上穆时,基本不会吃亏。虽然不知道新出世的魔尊到底是个什么人物,但多半也不会比穆时更加难以对付。
穆时觉得明决弃剑可惜,孟畅又何尝不呢?
孟畅是亲眼见过的,明决是如何把问心剑一点一点练起来的。很苦很苦,但剑锋染血、杀穿战场的样子很是帅气。孟畅没有执剑的天赋,不知多少次羡慕过这个师弟。
所以,灵寒仙尊因即将走火入魔而自刎,明决失却剑心时,孟畅是最感到可惜的人。
孟畅沉默了很久。
“说起这个……”
孟畅抬头看着穆时,问,
“穆时,你真的不能站在正道这一边吗?”
贺兰遥一惊。
景玉站起身来,开口道:
“那个,我突然想出来个药方,要去百药堂抓点药……贺兰公子,你也一起来吧,帮我看看药方。”
贺兰遥明白景玉的意思。
这场对话,已经进展到他们两个应该回避的程度了,再听下去就不礼貌了。
贺兰遥披了件外袍,跟着景玉出门。
走远之后,贺兰遥问:
“穆仙君不是站在正道这边的吗?”
“怎么说呢?应该说是正邪未定吧。”
景玉一边朝着百药堂的方向走,一边和贺兰遥谈起这个她不怎么愿意提的话题,
“在宗门里,知道她是半魔的,有宗主、峰主、长老及长老亲传弟子,不算多,但是绝大部分知情者都很不待见她。她目无规矩,隔三差五就要招惹是非,弄得各峰,尤其是执法峰焦头烂额。”
“虽然不排除种族偏见,但像她这种喜欢挑战规矩、离经叛道的人,我们很难认为她会成为正道。”
“问心剑剑修本身也容易入魔……”
景玉说着说着,就低下了头,说道,
“也不知道是被我们这些人主动推到对立面的,还是因为生性本恶,或者是因为问心剑的影响……她不愿意站在正道这边。”
贺兰遥沉思片刻,说道:
“可是她师父是正道啊,师叔也是……”
“贺兰公子,你可能理解不了。”
景玉走进了百药堂,说道,
“曲师伯从未要求过她成为正道。”
贺兰遥惊讶极了。
他的确理解不了这件事:
“一个对徒弟好的师父,会对这种事不做要求吗?这样放纵是非常不对的溺爱。”
曲长风可是正道的中流砥柱,镇守正道二百年,怎么会允许自己的徒弟自由选择成为正道或者入魔呢?不管是为穆时好还是为正道好,他都应该要求穆时站在正道这边才对。
“是啊,我们都是这样想的。”
景玉指了指药盒,让百药堂的弟子把已经晒干剪断的药草拿给她看,她一边挑拣药草,一边说道,
“曲师伯也许有他的深意吧,只是这种深意,其他人实在是难以理解。”
离问天楼不远的小院里。
穆时和孟畅还在对峙。
“站在正道这边……”
穆时神色淡淡,不见喜怒,问道,
“我为什么要站在正道这边?三师叔,你已经无能到要依赖一个活不到十九岁的人了吗?”
孟畅对穆时说:
“你师父是正道栋梁——”
“太墟里那些正道这些年是怎么对我的?修真界的这些正道,倘若知道我半魔的身份,又会怎样对待我?你知道我刚到天城时,林桑储对我是什么态度吗?”
穆时毫不留情地堵住孟畅的话,
“虽然我不在乎,但让我舔着脸去保护讨厌我的人……你看我像个傻子吗?”
“我是正道,明决是正道,祝恒也是,你身边的所有人都是正道。”
孟畅仍未放弃用人情来规劝她。
“三师叔,我不站在正道这边,不意味着我就会站在魔族那边啊。”
穆时摊开手,说道,
“我是若岚山灵族,不是魔族,中立于人魔之间,不帮正道,也不会去帮魔族。别人不清楚这件事,可你是明白的,不是吗?我演半魔演了十四年,还真在你眼里把自己变成半魔了?”
“而且,只要我还活着,我就不会允许有人伤害你们,正道和魔族都不行……哦,我不管祝恒,他爱死就死,爱活就活。”
穆时起身走进屋里,两扇屋门“咣当”一声就关上了。
孟畅瞧着紧闭的雕花木门,似乎是有着说不完的郁闷,接连叹气好几次。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起身离开这间院子。
穆时察觉到他走了,才出来喝茶。
没想到茶还没凉透,院门又被推开了,明决拿着青溟剑走进来,回身关门。
“孟畅走了你又来了?”
穆时有点火大,问,
“你再劝?再劝我就真的入——”
“孟畅劝你什么了?”
明决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穆时,
“你和他有矛盾,别拿我撒火。”
穆时朝着明决撒了火,但她又不愿意自己显得理亏,趾高气昂地问:
“那你是来做什么的?”
“告诉你进剑冢要注意的事情。”
明决转过身去,说道,
“你不想听我就走了。”
明决才要开门,他伸出去的手就被穆时抱住了。
身法又变快了。
明决想。
穆时讨好道:“我给你倒茶。”
明决无动于衷。
穆时又问:“给你捏肩膀?”
明决试图甩开穆时的手。
“给你抄药方?”
穆时抱着明决的胳膊把人往院子里拖,拖了两步拖不动,直接就翻了脸,
“明决你差不多就得了,你再这样我就拔剑削你了!”
到了晚间的时候,明决借着要去看林桑储醒没醒为由,从穆时这边离开了。
天城还是老样子,灯火通明,但今夜的天格外地暗,抬头时看不见月亮,也看不见星星,比前几日更冷了,且有些干燥。
明决推开了安排给太墟仙宗宗主的宅邸的大门,孟畅坐在一树开得正好的红梅下饮酒。
明决走进来,连坐都没坐,质问道:
“你去劝穆时站正道这边了?”
孟畅问:“不行吗?”
“三师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