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为了谁!
“扶我起来,咳咳。”
“你慢点,是不是疼得厉害,我们去医院吧,别留下什么内伤。”
“以恒……”
周父的话到嘴边,被周母给打断,她目光淡淡地看向大儿子。
“木木和淼淼至今还昏迷不醒,你收拾收拾,一会儿亲自带着她们母子去隔壁道歉,你们最好祈祷木木和淼淼赶紧醒过来!”是要求,也是提醒。
一时之间,院子里安静至极。
隐约还能听到其他家喊孩子回家吃饭的声音。
周父皱紧眉头,没想到事情比他想的还要严重。
他看眼小儿子,对方就这样浑身血淋淋的要出门。
“这个样子去哪儿。”
周以臣回头看一眼,说:“回家。”
周父盯着他离去的背影,握着把头的手都紧两分,抬眸看向大儿子,抓着座椅把自行车掉个头。
“过来,我送你去卫生所,老大家的去拿件干净衣服给换上。”
罗志云点点头,转身进屋。
金金和林林害怕,俩人追在母亲屁股后头。
周母见大儿子动了动,最终还是叫住他。
“以恒。”
“妈,咳。”
周母目光紧紧地盯着大儿子,认真地说:“我不知道你们夫妻之间出了什么问题,可我不是一点感觉都没有,回家几天,你白天不归家,我和你爸想找你说句话都难,晚上你自己窝在一楼,杂物间都收拾好,为什么不把金金,林林换下来。”
“我……”
“我不管你为什么躲着你爱人,你不小了,出了问题就逃避得不到一点解决,你继续放任她胡作非为,迟早小错变大错,受牵连的还是你自己,你辛辛苦苦走到今天这一步,别到最后为了家事竹篮打水一场空。”
周以恒垂着头,眼睛盯着脚尖,半晌没说话。
罗志云这个时候抱着衣服出来,“快换上,妈,我不放心想一块儿去,你帮我看会燚燚。”
“恩。”周母淡淡地点头,“去吧。”
周父拧着眉头看眼老妻,对方看都不看他。他只好收回目光跨上车,带周以恒先走一步,罗志云跟在后头。
好在冬天夜幕降临得早,在路上暗沉沉地看不清周以恒脸上的伤。
自行车从云家驶过。
站在院子里的周以臣耳朵动了动,低头蹲在水龙头旁,拧开水龙头,捧着冰冷的水洗把脸。
一楼。
云沉香关上窗,重新坐回床边。
白仙已经累趴在枕头旁,摊开四肢嗬哧嗬哧地喘着粗气,活像是刚刚跑完两千米。
云沉香笑了笑,大方地说:“今晚想吃什么?”
“唧唧!”
它绿豆大的小眼睛盯着躺在床上的云木香。
啃一口。
啃一口就好!
云沉香黑了脸,余光突然看到板凳上蹭的一抹暗色,伸手擦了一下。
白仙歪头,“唧唧。”
周以臣的血。
他早上在小礼堂里为救人,受伤了。
云沉香想到什么,瞬间黑下脸来。
“唧唧?”白仙有点看不懂。
话本正常套路,知道好心人为救人受伤,不该感激涕零,怎么还生气了。
“他伤的胳膊?”
“唧唧。”
不止,脚伤也一次复发,要好好养养。
“唧唧!”
本仙包治百病!
白仙身体竖起来,激动地推荐自己。
云沉香戳了下他脑袋,直接推倒。
“不需要。”随手从口袋摸出两粒瓜子仁,堵住它的嘴,“木木什么时候能醒。”
回应他的是咔哧咔哧的咀嚼声。
云沉香皱眉,“不准在床上吃东西,小心木木知道。”
“咔嚓咔嚓。”
“……”
云沉香放弃沟通,决定晚上多添一炷香,把大仙儿喂饱,避免它动妹妹的主意。
他仔细打量,就妹妹气色好一点。
房门被推开,周以臣走进来见云沉香还在,愣了下,瞧见小刺猬更是皱起眉头。
“木木不喜欢动物进屋。”
“我这就带它走。”
“唧唧。”
它控诉周以臣过河拆桥。
周以臣对上那双绿豆眼睛所展现的鄙夷表情,有一瞬间恍惚。
再回神,小刺猬呆呆的。
果然眼花了。
云沉香路过周以臣身边时,停下脚步。
“洗洗下来,让爸给你看看。”
周以臣转身,云沉香已经拉开门下去,他勾唇轻笑。
……
周以臣把热水壶里的水全部倒进盆里,简单擦洗了一下,换了身宽松些的干净衣服。
出门前,单手撑在床边,摸了摸云木香的额头。
没烧。
他松口气,把被子掖好,转身下楼。
厨房里热气氤氲,云母正在忙着晚饭。
客厅里,先一步醒来的淼淼坐在云父腿上,被拥在怀里,两人手里拿着报纸。
“再折一道,往里面一塞,淼淼看像什么。”
“青蛙。”声音小小的。
周以臣回家这几天,儿子一直是精神奕奕的,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么蔫。
他靠近,主动唤一声,“淼淼。”
淼淼转过身,靠着外公肩膀看向爸爸,突然大喊一声。
“别动!”
淼淼从外公怀里挣脱,顺着腿滑下地,小跑而来。
周以臣低头,瞧见面前站了个小……到底鸭子还是鹅来着?
黄色的绒毛上被缠着白色的纱布,从脖子一直缠到屁股,只留个脑袋和爪蹼露在外面。
淼淼紧张地捧在手里,“小黄啊,你还在生病不能乱跑。”
“外婆说了,你都是为了救我,我以后会对你负责的!”
安慰两句,才仰起头。
“爸爸!”
周以臣莫名感动,他儿子竟然还记得他。
他蹲下身子,同淼淼视线齐平。
“下午打架怕不怕?”
淼淼摇头。
他没多大感觉,就打着打着突然晕倒了。
“爸爸,我也很厉害的!”
“过来坐,别再蹲着压迫伤口。”云父叮嘱一句。
淼淼这才恍然想起,“爸爸,外公说你受伤了,肯定是因为救淼淼。”
他拽着人走到沙发,“等等,爸爸这个给你坐。”
红艳艳的一个蒲团垫子,小小的圆圆的。
“爸爸,这个是奶奶给淼淼做的,冬天屁股不冷。”
“恩。”
冷是不会冷。
可儿子你不觉得你屁股有点小。
周以臣对上儿子期待的眼睛,象征性地把蒲团垫在大腿下。
他揉了揉儿子的脑袋,没在后脑摸到疙瘩才松口气。
“伤哪儿了?”
“胳膊!”
淼淼抢答,小手点了点胳膊,又点了点背。
云父诧异,“你还真知道。”
冬天袖子不好卷,幸好领口大,胳膊直接从领口掏出来,手臂上,摘掉纱布,一个斜着划过的粗糙伤口深可见骨。
黄黄的药粉粘在微卷发白的皮肉上,吓得淼淼都咬紧牙,一手捂着自己胳膊,像是疼在他身上一样。
“爸爸,呼呼。”
他吹了一口口水。
周以臣轻轻擦了擦,告诉自己:口水消炎杀菌。
云父看着父子俩,问淼淼,“你是不是有调皮,才害爸爸受伤的。”
他正等待否认三连,就发现淼淼垂下头,一根手指塞进小黄纱布里,开始缠绕。
周以臣看伸直脖子的小黄。
“淼淼,小黄快要被你勒死了。”
“哎呀!”
淼淼赶紧松手,小脸通红地看向云父。
“外公,我能不说嘛。”
“行,不想说就不说。”
“外公最好了。”
“那外公和爸爸,你最喜欢谁?”云沉香走过来,问了个问题。
淼淼龇牙笑,“都喜欢,最最喜欢外公,最最喜欢爸爸。”
“那要是只能选一个呢?”
周以臣扭头看了眼挑事的云沉香。
淼淼十分纠结,换以前,他肯定只选外公。
可爸爸今天是他的大英雄!
他仰头,突然抱住云沉香大腿,妈妈说过,全家谁都能扑,就是不能扑舅舅。
“选舅舅!”
云沉香笑容真诚几分,拥着淼淼回沙发上坐着。
周以臣胳膊上的伤口已经重新包扎好,正在缠纱布。
云沉香捂住淼淼的眼睛,“害不害怕。”
“爸爸是不是很疼啊。”
云沉香笑笑,“爸爸是大人,他是淼淼的爸爸,要保护淼淼不受伤。”
淼淼黑葡萄似的那双大眼睛眨了眨。
“爸爸!淼淼是男子汉,下次换淼淼保护你。”
“淼淼还小。”
“就是因为淼淼小呀,爸爸伤到胳膊要那么长一条,换淼淼肯定就伤这么一点点,爸爸受伤不划算呀。”淼淼小手比划着。
云沉香:“……”
周以臣:“……”
云父:“……”
是未曾设想过的计算角度。
云沉香心里有点不爽。
他们一家和妹妹打从淼淼出生就开始照顾,也没和周以臣见过几次,怎么就这么亲他,真就血缘无敌。
总有种被摘桃子的错觉。
胳膊上的伤结束,淼淼帮忙,小心翼翼地指挥着周以臣。
“爸爸缩手,要小心哦,这样这样,对,好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