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以臣说完就立马酵素,趁着路口车多,一下拉开双方的距离。
他不确定对方是临时起意图财,还是蓄谋已久的报复。
云木香和淼淼在,他不能冒任何风险。
到了公安局,正好一队人急匆匆出外勤,周父领头。
双方都没碰面,就在门口相互错开。
周以臣回头,“爸出任务,我们先回家吧。”
“爸这个岁数,什么外勤还要他亲自去啊。”
周以臣耸耸肩。
这天晚上,周父回来的很晚。
听到隔壁周父回来的动静,淼淼都已经洗洗睡下,玩儿一天早累了。
云木香把脏衣服放一堆,拎着布包收拾,瞧见昨天那个绿色布包,一起收拾了,从里头掏出来一本厚厚的笔记本。
云木香愣了一下,才想起来这是什么。
放下包,打开笔记本看了眼,里面写的不是日记,是小提琴曲谱,熟悉的字迹看得云木香眼酸。
她想到刚考上大学那一年,正好是安娜老师回国任教的第一年,他们班是安娜老师带的第一届学生。
安娜老师穿着一身红裙子,长发如海藻般茂密,烫着波浪大卷,描着淡妆红唇,给满教室犹如黑白照片的同学们展现了最惊艳的一幕。
安南老师很风趣,大胆,前卫。
云木香手指轻轻落在字迹暗淡的笔墨上,整个人突然一阵晕眩,眼前脑海里窜过一幕画面。
昏暗的书房里,年轻漂亮的人儿,执笔写下一串串音符,手指头用力捏到泛白却依旧坚持。
很快写完,包装好,正在贴邮票时,书房闯进来一群人。
一只手拿邮件,拆开,掏出笔记本。
云木香睁开眼,看着熟悉的闺房,低头看向手里的笔记本。
安娜老师想把笔记本寄出去,被拦了。
是给万金雨笔记本的林老师吗?
她想到什么,直接翻到最后。
依旧是曲谱。
云木香轻哼出声,是欢快的一段曲谱。
让人诧异的是,这曲谱已经面世。
是市文化宫内近几年大火的歌舞表演中,其中一节选段的配乐,创作者曾经通过采访,向外传达过,这段在歌舞里,代表着欢乐。
云木香皱着眉,倒着翻了几页,又往前快速刷过。
整个笔记本,记录的全是曲谱。
云木香微微皱眉,习惯性去摸抽屉里的铜钱,才发现东西在周家。
她抱着笔记本,走到隔壁门前轻轻敲门。
“睡了吗?睡了吗?”
咔嗒。
门自动开了。
云木香握着门把推一下,室内一片漆黑。
“睡这么早。”
云沉香坐起身,拉开灯。
眯着眼睛看了眼时间,“已经十点半,你竟然还没睡。”
云木香反身关上门,“你别起了,我来就有点事情想问你。”
“什么?”
“哥哥。”云木香蹲到床边。
云沉香拉被子的手一顿,还是坐起来,拿过外套披在肩膀上。
“不用起真的不用起。”
“我做好准备了。”
“……说得好像我要干什么似的,我单纯就是想要让你帮我看看这个。”
她把笔记本递给云沉香。
对方接过来,放在被子上,一手抓着外套,一手翻看笔记本,
“曲谱?”
“恩,我以前小提琴老师留下的,这是她死前遗物,我怀疑里头有她留下的遗言,哥你看的书多,帮我想想看,有什么小提琴教科书是可以把这些曲谱转换成其他信息。”
“没词?”
“没有,只有简单的五线谱和音符,连个123都没有。”
正等待,外面传来脚步声。
云木香站起身,“你慢慢看,周以臣回来了,我先走了。”
话音刚落,就听见外面小小呼唤她名字的声音,
“走啦走啦。”
云木香出门,正撞上周以臣。
他眯着眼睛靠近,“大哥是哪儿不舒服?”
“没有没有,我就刚刚听到一点动静,来看看怎么回事,你和爸爸说完了?”
“就知道我是找爸。”周以臣搂着她,摸了摸冰凉的手,把人带回房间。
“当然知道,就爸爸这个时候回来。”
云木香爬上床,“我还知道,你肯定是和爸爸讨论下午跟踪我们的那个人。”
“你知道?”周以臣诧异。
“小瞧人了吧,我坐后面,一回头就能看到有谁,那人跟了我们好久。”
云木香眼睛转了转,冲周以臣招手。
“我再告诉你一个偷偷的发现。”
“你说。”周以臣配合地靠近,双手撑在身侧,俯视着她。
“就追我们的那个人,和出电影院同我打招呼的那个人,有讲悄悄话。”
“什么时候。”周以臣眼底闪过精光。
“我们买烘山芋的时候,我当时不是跟你说了,看那人不对,电影放一半才进来,还是自己一个人,拿着票上面就写着座位号,还故意坐我身边,我怀疑他图谋不轨。”
周以臣勾唇笑,云木香被他盯得压力极大。
“没了?”
“这些还不够,我合理怀疑对方是故意接近我,沉迷我美色,无法自拔。”云木香半真半假,有点不敢再输出。
这人可是坚定的唯物主义。
云木香偷偷屏住呼吸,就发现他人更严肃了。
“你说的也不是没有可能,我问过爸,他最近没办什么大案子,不存在复仇这种可能。”
“……”
真话不信,假话你倒是听得认真。
“啧,傍晚要是直接把人给抓住就好了。”
“没什么比你们重要,法网恢恢,他们真犯罪,跑得了一时,跑不了一世。”
“那,大法官,你帮帮你老婆,断个案子吧。”
“说。”
周以臣松了胳膊,歪在她身边,单手撑着额头侧躺,笑得肆意张扬,好像什么事都能解决一样。
“安娜老师,还记得吗?”
“恩,叫你小提琴的。”周以臣脑海中立马跳出一段段文字,全是她对于老师的崇拜,“她不是好几年前就被下放,你想给她寄东西?”
“老师下放第二年就自杀了。”
周以臣瞬间就想明白,他老婆要他帮什么忙。
他沉吟片刻,“老婆,目前来说,被下放的人死亡是种政治正确,你想给你老师找出真相的可能性不大。”
劳动至死最光荣。
云木香沉默片刻,心知他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更不说,人是七年前死的。
七年时间,什么抹不掉。
“我没那么大能量,我只是最近发现一些情况,老师当年可能是被人陷害才被下放,我想知道这人是谁。”
“真想知道?”周以臣伸手把人捞到怀里。
云木香动了动,找个舒服的姿势继续说。
“你知道的,可曼她们最近正在积极的走动,想要争取学校复课,我从万金雨那儿知道,这件事情最开始是老师提议的。”
周以臣认真起来。
要有人趁机捣乱,这么多情绪激动的学生……
周以臣收紧手臂,低头在云木香额头上落下一吻。
“有怀疑的人了?”
云木香扬起笑容,微微抬头,鼻尖就蹭过周以臣的下巴。
她点点头,“林老师。”
……
“万金雨从林老师那里发现安娜老师登记曲谱的笔记本,那笔记本我们都认识,是安娜老师的灵感源泉,有什么想法就会拿出来写两笔,基本不离身,却出现在了林老师的书房里。”
“林老师还瞒着万金雨,让我们不要把安娜老师的死传出去,为什么不让说,为什么要瞒着,只有一个可能,林老师心虚。”
……
站在学校门口。
云木香再次和周以臣强调。
“一会见到林老师,你可要好好观察观察他,至于我这边你不用管,林老师不喜欢我,态度会很恶劣。”
“那你这位老师肯定不受学生欢迎,”周以臣抬头望了望阴沉沉的天。
“错啦,我一个又不能代表全部人,林老师还是很受学生们欢迎的,就凭他至今还留守音乐学院,就受到好多学生尊重。”
“不对吧。”
“哪儿不对了。”云木香看向他。
“上午你上课,我去见了魏源,从他那知道,你这位一心为学校的林老师,连续七年都在走关系,想进教育局。”
“哦,这个啊,那应该是林老师不甘心。”
“你知情?”
“停课的头一个月,林老师被组织部找谈话,不如将调去教育局,就那么巧,先是我挂科,找他理论的时候,被来偷偷访查的人员知道,为这个调令暂停,之后学生们奔赴北京闹了好久,所有人注意力都在学生身上,这事又被往后拖,再之后你也知道,老师们各种被举报,停课,下放下乡……学校乱糟糟的,教育局也的暂停了要人的想法。”
周以臣失笑,“过不得你说你这位林老师会特别讨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