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这样说来,颜嬷嬷也是辛苦,这番年岁了,夜里还要一直守夜。”
司湛:“所以太后许她睡在梢间,有事才会叫她起来。”
“我们,我们去看看太后吧!”江神聆心跳蓦地加快,她想起来了,前世她在跟随皇后祭奠太后时,曾听太医向皇后回禀,说太后子时前便已病逝。
如今大约……大约还有两刻就到子时了。
“现在?”司湛回头,更是惊讶地看着她。
江神聆抓起一旁的衣裳披在身上,来不及系好扣子,着急地拉着他,“快点,快去看看。”
她打开门,风雪吹进来,烛火摇曳不止。
昏黄的烛光落在司湛脸上,他神色难定,但还是打着伞跟随江神聆往太后所住的东暖阁走去。
到了阁前,两个宫女正在打盹,她们被王爷和王妃的脚步惊醒,问:“王爷,王妃,怎么这时候过来?太后已经睡下了。”
江神聆没有答话,一把推开了大门。
殿门刚一打开,众人便听到太后极度痛苦的低声呜咽,那声音似有什么卡住了她的脖子,她说不出话,“呕、诶”地低鸣着。
司湛连忙冲进殿中,他推开次间的槅门,跑到太后榻前,他扶太后的肩膀,但太后无力地垂着脖子后仰。
司湛把太后扶坐起来,重重地拍着太后的背。
两个宫女也快步赶过去,一人帮太后揉胸,令一人伸出手指扣太后的喉咙。
太后发出一阵剧烈的干呕,终于将卡住了呼吸的浓痰吐了出来。
随即又吐出了一些饭菜和汤药。
吐后太后慢慢喘息,虽虚弱不已,但逐渐恢复了几分神智。
翡翠端上热水帮太后清理口鼻,另一位叫玉珠的宫女跑出暖阁,让内侍立刻去传太医。
太后靠在司湛怀中,司湛焦急地唤道:“祖母,祖母?”
不时太后才轻“嗯”了一声。
江神聆站在一旁,听到轻微的呼噜声,这边闹得这么大动静,梢间的颜嬷嬷还在安睡。
但也怪不得颜嬷嬷,六十余岁的人了,放在寻常人家早是儿孙环绕的年岁,她却日夜伺候着太后,冬夜寒凉,难免嗜睡不醒。
玉珠吩咐完内侍,沾着满头雨雪跑回殿中,她走到梢间唤道,“颜嬷嬷,太后被痰呛着,险些噎住,你还在睡呢。”
颜嬷嬷这才惊醒过来,来不及披着衣裳就跑到太后榻前,她老泪纵横,连连跪着磕头。
太后对她摇了摇手,说不出话。
之后太医来了,替太后把脉、煎药,此事惊动了后宫诸人,皇上、皇后和妃嫔们也连夜冒雪过来看望太后。
一直闹到后半夜,殿中站满了来看望太后的后宫妃嫔们。
江神聆看人太多,也没有她说话的份,她便悄无声息地退了出来。
她只穿着衣裳,没戴披风也没有伞,如此回到偏殿,必会全身湿透。
来时的伞呢?江神聆回头在殿中找寻,司湛走了出来。
司湛看了她半晌,轻轻地抱住她。
她今天做这一切的缘由,不言而喻。
“你早已知晓。”
“你不想让我追悔莫及。”
宫灯落在身上,江神聆打着哈欠,“太困了,伞呢,我想回去睡觉。”
司湛从柱子后面拿起油纸伞递给她。
“你守着太后吧,我回去偷会儿懒,明早再来。”江神聆接过伞柄,他却抓着伞不放。
“你能预知未来吗。”司湛眸中流出几分落寞,“是因为未来让你悲痛吗。”
江神聆凑上前去抱他,他却躲过,侧头不看她。
她拉住他的衣袖,风吹得她浑身发抖,“好冷,我们回偏殿说吧。”
回到营帐中后,司洸召集部将商讨计划,打算近日便将德有城拿下。
他一夜未睡,又商讨作战计划直到午后。
营帐外雨雪纷飞。
其间,随行的军医来问了几次,司洸这才一边商讨,一边让随行的军医替他疗伤。
箭尖从琵琶骨旁划过,没有伤到骨头,但血肉伤痕甚重,军医替太子清理伤口、擦拭伤药,绑上布带。
军医心道,殿下任由箭尖在肉中肆意,依旧纵马杀敌,真是身先士卒。
商讨完计划,司洸对肖佑说:“备水沐浴。”
军医劝道:“殿下,才敷了药,让侍从替您擦拭便是,莫要沾水啊。”
军医又端上汤药让司洸服下,“殿下伤势不轻,晚间可能会发热,下官会候在帐中,殿下若是有不适之处……”
“没有,退下。”司洸喝完汤药,身上已经热了起来。
肖佑和侍从端来热水,司洸沐浴之后,头脑昏沉地躺在榻上。
晕眩,疼痛,闷热,彻夜未眠,他以为自己会很快睡去,但郁火于心,不断昏昏沉沉醒来。
他摸到了一丝冰凉的触感,那是他临行前丢在榻上的江神聆给他绣的帕子。
丝绸冰凉,司洸捏到那个针线细密的“聆”字,他拳头攥紧,手臂震颤。
朦朦胧胧间,他看到那对龙凤花烛。
江神聆坐在洒满喜果的红被子上,她微微颔首,他懒得看她装样,抬手挑起了她的下巴。
她身上发抖,红唇莞尔一笑,轻唤道:“殿下。”
当时夜泊,温柔便入深乡。
词韵窄,酒杯长。剪蜡花,壶箭催忙。
司洸回忆着那时的触感,浑身更是燥热,在梦中呓语不断。
但梦到尽头,他却看到婉转承欢的江神聆站起来,她穿上衣裙,整顿衣衫,施施然改嫁他人。
猛然惊醒。
司洸心跳得极快,他愤火滔天,更难耐的是察觉到某处的温湿。
他将手中已捏得汗湿的帕子丢进一旁的火盆中,愤愤地盯着被火舌吞噬的锦帕。,,找书加书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