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物主到来的缘故,许多事情都没有走在沈斯南熟悉的轨道上。

或许是因此耗费了更多的心力，他的身体状况日渐糟糕,最明显的就是容易感到晕眩。

在来和闻槿见面之前，沈斯南因为身体不适做了次全面的检查。

没有人告诉他检查出来的结果如何，但医生欲言又止、不敢说话的样子，以及父母明明情绪不佳却又强颜欢笑的表情证明了一切。

聪明如沈斯南，他清楚代表着什么。

他的身体状况不容乐观。

当年医生的预测是，他的寿命最多只能到20岁，在此之前也有可能去世。

不过,沈斯南依旧很平静。

很早以前他就知道,相比起他人,死亡会在更早的时候找上门。

……也可以说是麻木。

怨天尤人的年龄早就过去了，创造一切的物主此时此刻就坐在面前,沈斯南看向面前的少女。

他用温和的声音问她：“你是觉得他可怜吗？”

这是个有些尖锐的问题。

他了解许岁聿——任凭谁和同一个人有接触99年,都能将这人相关的信息摸得一清二楚。

许岁聿自尊心强，他自始至终都在意自己糟糕的身世,如果说“造物主”的创造了这样的他，那许岁聿一定心有不甘。

99次循环,没有一次能够跨过那座名为阶级的大山。

沈斯南平静地想，就像他无法躲避如影随形的死亡一样。

既然造物主创造了这样的他们,为什么又表现出一副可怜他们的样子？

闻槿不知道沈斯南的心理波动那么多，她想了想：“与其说是可怜……可能我更觉得是可惜吧？”

自己负责的项目已经接近完善，结果来了个关系户把功劳全都抢走,还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

闻槿的思维模式其实和许岁聿更契合——她本来就不是什么有钱人，代入一下更痛苦了。

闻槿皱了皱眉：“可怜这个说法……有种高高在上的感觉，但我其实没有这种意思。”

沈斯南眉微挑：“嗯？”

最开始坐下时候的紧张已经缓解了许多，闻槿握着杯子沉默了一小会儿,才又一次开口。

“我还是想争取一下，re虽然是个小品牌，但我买过他的设计，也汇总了品牌至今的历程。”

她将背包中准备好的文件拿出来，一个不是很厚的文件夹。

“这是我准备的资料，已经是精简过的了，可以只看第一页。”闻槿将文件摆放在桌面上平摊开，“啊！你要是不想看，我口述也可以。”

要想要让老板选中自己，那还是得表现出自己的竞争力——闻槿来之前就做好了信息汇总。

总不能真的依靠人情吧！她的面子有这么大吗？

沈斯南微微挑眉：“不用，我看的很快。”

闻槿稍稍松了口气：“re这个品牌的竞

争力就在于它的设计师，我看过另一位设计师的作品，整体的风格和品牌有较大偏差。如果要交给他负责……很显然对品牌原来的受众不友好。”

沈斯南扫过文件，闻槿汇总的文件条理清晰，虽然格式排版很朴素，但一眼就能看见中心。

闻槿：“而且许岁聿刚刚在发布会上露脸。”

她将下面最后一张纸抽出来，给沈斯南看：“这是我收集到的顾客反馈以及热搜趋势。”

在和沈斯南对话的时候，用与甲方沟通的语气要比对被攻略者的语气要轻松许多。

闻槿说：“热度一直呈现上涨的趋势，反响很好……恕我直言，另一位长得确实没有许岁聿帅。”

而且许岁聿还有点网红效应，要知道他在甜品店打工收获的迷弟迷妹可不少。

虽然这个世界上的有钱人很多，但是坚持努力逆袭的人生也是有很多人喜欢的。

“之前的接触下来，我认为他并不是一个稳重的人，在后台那样人来人往的地方说出那种话，显然缺乏思考能力。”

说完这些，闻槿拿起杯子猛喝了一口水。

……讲这么多，真的口干舌燥了！

对面有着漂亮外貌的少年垂下眼帘，他看着自己白皙的显得有些病态的手背，视线从青筋脉络上扫过。

他的好感度忽然上涨了几点，到了30的位置。

闻槿发现了！

他好像对工作能力比较强的人好感度比较高？

闻槿刚喝完杯中的牛奶，就听见沈斯南问：“这些文件都是你自己准备的吗？”

闻槿颔首：“是呀，不过准备的有点着急，所以还不是很详细。”

沈斯南：“许岁聿知道吗？”

闻槿摇头：“这个他不知道，不过我问了一些信息。”

他轻声说：“我明白了。……抱歉，刚才是我用了不太合适的词汇。”

闻槿摆摆手：“没关系的，这也不是你的义务。”

沈斯南的状态好像不是很好。

她看向沈斯南的脸，意外发现他的唇色有些白。

这时候闻槿才骤然想起人家身体不好，听自己讲这么一大通话，也不知道会不会觉得很烦。

闻槿说：“抱歉啊，我好像占用你太多时间了。”

沈斯南将桌面上的文件全都收了起来，他摇头的同时轻咳了两声，脸色逐渐显出些许苍白。

“没事，我会联系那边加强评估的。”

沈斯南重新恢复了温和的态度，“但许岁聿自己也要争取……希望你们好运。”

闻槿的话语顺畅了许多，她起身的同时继续道：“好！我想说的就是这些！今天打扰了。”

在离开之前，闻槿看着他补充了一句：“这么说可能有点冒昧…”

“但学长，你的脸色好像不是很好，是不是最近没有休息好？”

……

沈斯南看着闻槿脚步轻快地离开。

桌面上的文件留下了。

沈斯南重新将合上的文件打开。

闻槿没有处理家业的经验，在之前的学校并没有做班干部的经历——这样推算，她应该是上班族。

沈斯南又看了一遍，条理清晰，信息量齐全，她应该耗费了不少力气。

……相比起他以为的那种圣母心十足、高高在上的样子，这样倒是勉强可以接受。

少年侧目，看向窗外。

闻槿已经走出了图书馆，她来的时候带了东西，走的时候两手空空。但心情大概很好，肩膀不紧绷了，走路还有点蹦蹦跳跳。

“少爷……您要帮许岁聿吗？”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管家站在一侧，犹豫片刻后问出口。

良久都没有回答，直到少女的背影消失在视野中，他才慢慢收回视线。

沈斯南将桌上的文件向着的管家的方向推去：“只按照我刚才说的做。”

管家应了声好。

他站在原地踌躇片刻，小声问：“少爷，真的不考虑将学生会的工作先卸下吗？假期也有那么大的工作量，您会吃不消的。”

沈斯南又咳了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