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念每天不必再外出跑动,只要坐守家中准备丰盛的伙食犒劳功臣。
他因此也得到了越来越多的信息。
在本草居失窃之后不久,脂粉铺附近又有一户人家报官——他们外出买粮回来,头尾不到一个时辰,家中遭到盗贼洗劫竟所剩无几。
许念开始注意到在祥符县接连发生的盗窃案并不是独立无关的。
本草居失窃前三日频繁接送的信息中都提到过一个禁军中的代号——鬼火。
市井之中潜藏着一伙神秘的盗贼,他们不像寻常的贼有自己固定的手法和目标,他们有时偷首饰,有时偷钱币,甚至有时还采花劫色,所取不一,叫人难以琢磨其真实目的。
再者说这伙盗贼作案的时间也不是常人所理解的最佳时机,有时是光天化日之下,有时是家中护院都在的情况,可以说寻常盗贼会规避的不利因素对这伙盗贼而言都不那么重要。
他们似乎在听从一个更高层组织的命令,无论何时何地都要行动。
虽然信息错综复杂而且用的都是代号,但仔细推敲还是能注意到几起案件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盗窃对象都是玄猫,盗走的物件之中都有账簿、工簿等记事资料。
这些资料中关系最紧的信息便是鬼火。
鬼火似乎是军营中用的一种军械或物资。
许念凭此猜想指使这伙盗贼的人实际想获取的就是鬼火的数量和分配位置。
正因玄猫在暗中监察记录坊间探听鬼火的人,所以这伙盗贼要不遗余力搅乱这个计划。
是夜,一袭便衣出现在狸奴馆的后门。
许念开门迎客:“白大人。”
白骁摘下笠帽,拿出一张画有金鱼符号的信笺:“你找我,怕不是信件太多送不过来,想撂挑子吧?”
许念微笑,请白骁进门。
柜台之上干干净净,亮得像打过蜡。
一只白猫悠闲地卧在那儿打呼。
白骁的眼中闪过一丝意外:“你一个人居然都送完了?”
许念道:“不能说是我一个人,还有各路高手相助。”
白骁看向曲莲:“你说的高手,不会是……”
许念笑道:“正是。”
白骁捏住下巴,仔细回忆各处的运转有无异常,半天倒真是一点错处都挑不出。
他万万没想到大敌当前连狸奴都能挺身而出,心中备受震撼。
许念道:“白大人,这些天送的信可有错过?”
白骁抬头,拍了拍许念的肩膀,由衷夸赞道:“你的狸奴馆真是藏龙卧虎。”
曲莲在旁边慢悠悠地晃着白尾巴。
白骁伸出手想去撸,但忽然看到指节处留下的一道疤痕,又把手缩了回来。
许念笑道:“没事的,曲莲性情温顺从不咬人。”
白骁咳了咳,把手背到身后。
许念道:“除此之外我还搜集到一些线索,或可帮助白大人捉贼。”
白骁道:“哦?”
许念取出一幅卷轴,挂在架子上,抽开系带。
这是他手画的祥符县地图。
图中有数处标记。
许念道:“白大人请看,我虽不知代号指什么,但从蛛丝马迹分析,这伙出没在祥符县的盗贼主要围绕一样东西而行动。”
白骁道:“什么东西?”
许念道:“鬼火。”
白骁道:“你且详细说来。”
许念道:“从本草居到果子行,与‘鬼火’有关的踪迹出现在哪里,贼人就在哪里作案,这说明他已经掌握我们运送‘鬼火’的日程但尚不明确的是我们将如何分配使用,并且想通过偷盗其它物品的方式让我们误以为他只是普通盗贼,混淆试听。”
白骁的目光落在地图上。
一条红线从城中的甜水巷引向南边的朱雀门。
白骁道:“既知如此,你有什么建议?”
许念道:“与其被盗贼牵着鼻子走,不如化被动为主动,把他想要的东西当成诱饵,在下一站即朱雀门外的遇仙酒楼设下埋伏,请君入瓮,一举擒拿。”
烛火随着气息舞了一下。
白骁的指尖点了点地图,抬起眼:“许文若,你可知这叫什么?”
许念道:“这里是祥符县衙。”
白骁道:“这叫越俎代庖。”
许念一惊,连忙低头:“小民不敢。”
白骁拿起笠帽,扎紧护腕,往外走去。
许念起身送客。
庭院一片月光。
白骁仰头望月:“八月十五。”
许念道:“什么?”
白骁道:“县令大人已得新任府尹指示,八月十五于遇仙酒楼设伏捉贼,你这段时间递送的消息起了很大的作用,方才所言也从另一个方面证明了我们的判断。”
许念顿时振奋。
白骁道:“届时等我号令,带上那只白猫。”
许念笑着应道:“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