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进道:“我原要应的,你母亲不答应。”
沈母瞪了庄进一眼,道:“你要不是有疑虑,怎么会被我说动?”
说罢,沈母看向庄进,问他:“娶妻是一辈子的事情,你可要想好了。曹家那婚约分明就是一个局,咱们便是退了,也不大妨事。”
庄绍宗道:“我已经决定了。曹家是行善积德的好人家,曹员外与爹是好友,怎可因为我毁了两家的交情?”
“再者,你们想想大哥的感慨,财势功名利禄都是身外之物。那个大哥常挂在嘴边的玉亭兄,中进士娶了座师家的外甥女,又如何?”
“日子是自己过的,若真娶了高门的媳妇,瞧不起我家,那时一家子才有得闹,我也不忍心爹娘弟弟受气。”
“曹家挺好的,知根知底,爹娘常说曹员外任侠慷慨,曹夫人贤良可亲,想必曹小姐的教养也不会差。”
沈母听完,叹了一口气,与庄进对视一眼,认命道:“曹家就曹家。”
大儿子的来信扰乱了他们的心神,又经二儿子大道理一套一套地洗脑,夫妇二人眼里心里都是曹家的优点,遂答应了。
庄绍耀瞧瞧爹,又瞅瞅娘,十分明智地闭上嘴巴,将二哥看上曹家小姐的事情咽下去,并且表示学到了。
庄绍宗听见母亲应允,心中一松,乘势追击道:“这事拖了许多天,既然应了,就要给人一个准话。”
“合该如此。”庄进附和道。
“君子慎独不自欺,爹娘不要让我失了良知。”庄绍宗又补充道。
沈母狠狠地钉了庄进一眼,道:“哪里是你的良知,分明是你爹的良知?你是好儿子,知道为长者隐。”
庄进无奈发笑。沈母对庄进道:“耀儿的婚事,你以后不要管了。”
庄绍耀意味深长地瞥了二哥一眼,冲他玩着手指。
张口帮忙说话要钱,闭口避免猜疑也要钱啊,这叫亲兄弟明算账。
庄绍宗本要盯着父母去坐实这场婚事,嘴上说着要与家里人一起烧纸还愿,但庄进和沈母都不愿他在家浪费时间,未时还未过就让董大送走他。
庄绍宗走之前,取出两钱银子给……董大,嘱咐他:“婚事若有变,你立马派人通知我。”
董大苦着脸,觉得这钱分外烫手不想接。
庄绍宗见状指了指庄绍耀,道:“你就说耀弟要你这么做的,弟弟你说是不是?”
庄绍宗一边说,一边给庄绍耀塞了一钱银子。
庄绍耀惊讶道:“我怎么比董大还少啊?”
庄绍宗道:“以我对咱爹的了解,他不会反悔,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董大要派人跑腿,你只冠了名而已。”
庄绍耀嘟嘟囔囔将银子收起来:“要是事发,我肯定要挨骂,还要编借口,哎嘿……”
庄绍宗一把将庄绍耀揽过来,小声道:“二哥一生的幸福都要靠你呢。”
庄绍耀这才哼哼唧唧矜持地应下来:“你放心,有我在。”
小小的人儿浑身散发着靠谱的气息。
“好弟弟!”庄绍宗感动地挥手与弟弟告别,怀着满腹忧愁与期待回了东山书院。同时带走的还有一册《史记》。
他同时也带了一张帖子,邀请苏山长明日到家赴宴。
无他,苏山长是庄进的儿女亲家,他家三姑娘就是庄绍宗的大嫂。
庄绍宗中秀才从府城回来,就先在县城设宴酬谢了书院山长老师并知县等人,然后才回的家。
庄绍耀学习的私塾离家近,第二日早早吃了饭才被送走。
上午,庄进请来族人帮忙杀猪,正忙着曹家的大管家过来了。
庄进心虚,一听曹才只说要玉佩的事情,心中便明了,曹家恐怕庄家毁约过来催促,便凛然道:“我与曹兄约为亲家,虽是酒桌之言,但岂能毁约?明日请你家老爷过来说道说道。家中忙过这两日,我就要找人去你家提亲。”
曹才听了大喜,忙解释道:“我家老爷许是记混了,明儿他就过来与庄相公说道说道。”
说罢,曹才环视一圈,见热闹非凡,就问:“庄相公,这是做什么?”
庄进说了缘由,曹才便挽起袖子,道:“我也来帮忙,我年轻时可是有一把子力气。”
庄进道:“使不得,来者是客。”
曹才笑道:“我就是一仆人,杀鸡鸭猪羊,我都在行,你老歇着吧。”
说着,他就上前与胡屠夫一起指挥众人烧火熬松香退毛清洗内脏,十分卖力。
庄进见日近中午,留曹才用饭。饭后,他写了请帖,又割了一条好肉让他带回去。
曹才推辞,待庄进说了亲戚情谊,才欢天喜地地接了,兴高采烈地回家去。
曹家与庄家本无亲戚关系,但阿宝嫁入庄家,两家就是实打实的亲戚。
曹才提着肉回曹家,将喜讯告知,老爷太太果然大喜。
听老爷问及庄大少爷死里逃生一事,曹才将听来的一一答了。
曹员外听完摇摇头,道:“不是这么简单的,那屋子既有庄大少爷也有他的同年,很可能是宫中的殿宇。”
曹才道:“或许是外面的酒楼呢?他们这些文人最爱吃个酒,办个诗会什么的。”
曹员外脸上露出讥讽似的笑容,道:“仕途光明的人哪有闲心去吃酒?我明日去问问,这要是宫中出的事,只怕是大事。”
曹才点头,道:“老爷说的在理。”
话罢,女儿婚约已成的喜讯又重新占满曹员外的心头,他脸上又是止不住的笑意,起身拍拍曹才的肩膀,道:“你先歇着,晚上咱俩喝口酒。”
曹才笑道:“老爷明日要赴宴,还是养精蓄锐地好,喝酒什么时候不能喝,误了事就不好了。”
曹员外一听在理,两人约了改日喝酒。曹才回到住处歇息,不一会儿蔡婆婆过来说卢真娘的事情。
这曹才正为自己助成小姐的婚事而欣喜得意,浑身都是干劲,一听卢真娘的事,立马道:“你让真娘过来,我现在就带人去卢家。”
蔡婆婆千恩万谢,不要钱的话把曹才奉承地飘忽忽的,只觉得自己就是戏中为霍小玉打抱不平的黄衫豪士。
卢家欺软怕硬,曹才干脆利落地解决了卢真娘的事,雇了她正好为小姐绣嫁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