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佳茜感觉后背腾起一阵凉意。她好像真的有些不认识他了,又或许她从未认识过他。
这张娇艳的脸甚少出现如此压抑的神情。
难怪秦佳彤在和孟修白在一起后就风波不断,按道理说,当时她因为霸凌登上热搜时,有孟修白给她撑腰,何至于连一个负面的热搜都撤不下来?
除非是有人在后面推波助澜,不准这个热搜撤下来,就是为了搞臭她。
先是搞臭她的名声,让她孤立无援,让她害怕,于是只能更牢地依附他。再加上秦家泽在一个月内丢了三个大项目,他们兄妹两为了翻身,丧失理智铤而走险也不是不可能。
所以从一开始,孟修白就是为了夺走秦佳彤兄妹的股份。
这个局,他精心布了半年,演了半年,伪装了半。
何止是半年?也许更久之前,他就设计好了,每一步都算的如此精准,几乎是勒住了他们所有的弱点。
他和秦佳彤有什么仇?或者说,他和李梦岚一家有什么仇?
秦家伟看着自己姐姐的面色一点点惨白,额头上都透了一层细细的汗水,“姐,姐!你怎么了?”
“你刚刚说,股份到了秦佳苒手里?”秦佳茜讷讷地开口问。
秦家伟:“对啊!到了三姐手里!你说那个姓孟的是不是私底下和三姐勾搭上了?要把大姐的东西抢来给三姐?可三姐不是和谢先生在一起吗?”
秦家伟脑袋都想破了,还是没能把这事想明白。
“胡说!他怎么又和秦佳苒扯上关系了!”秦佳茜腾地站起来,胸口起伏,脸色惨白如纸。
仔细一看,她隐忍的眼眶里有一层朦胧的雾气。
秦家伟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话了,连忙认错,“错了错了,祖宗,女神,靓女!你别哭啊!”
“没哭!”秦佳茜倔犟,心里堵得慌。
“我才没哭!”
秦佳茜忽然想起来第一次遇见孟修白的场景。她穿的礼服是从秦佳苒手里抢过来的。
他冷漠地问她这条裙子从哪里来,又讽刺她穿着丑。
现在她才弄懂,他为何这样说,因为那条红色的礼服是他送给秦佳苒的。
秦佳彤是烟雾弹,他喜欢的人是秦佳苒。
秦佳茜心脏绞痛,像是被滚水煎烫,再也绷不住,哇地一声哭出来,“这个渣男,这个渣男!他藏得好深!”
秦家伟人都木在了原地,没懂她这滔滔而来的眼泪是为什么。
“你被男人绿了?”秦家伟想来想去只想到这个。
秦佳茜抡起枕头,一边哭一边揍他,“乌鸦嘴!你才被男人绿了!”
一夜无眠。
秦佳茜睡到第二天下午,午饭也没有吃,醒来后人恢复了一半的理智。
她还是觉得这事有蹊跷。
等到晚上,秦佳苒来了。秦佳茜连忙放下水杯,飞奔着过去,把她仔仔细细打量了一遍。
“你还真来了?你脑子进水了啊,来干什么?拿了钱就走人啊!”秦佳茜嘴巴撅的高高的,其实她一点也不想关心秦佳苒,这丫头被秦家坑死了也不关她的事!
秦佳苒笑着说不是你跟我发消息让我回来吗。
秦佳茜这才反应过来,昨天半夜有佣人进她房间,一定是偷拿她的手机!
“干!秦佳彤居然敢派人偷我手机!bitch!”她正愁没处发泄。
秦佳茜卑微地请她别说脏话,秦佳茜狠狠瞪她,装!这死丫头还装!
“我说几句脏话怎么了?你做那么狠的事,哼。”秦佳茜白眼翻到天上去,心里酸不拉几。
秦佳苒迷茫地看着她,不懂发生了什么。秦佳茜直接把最近秦家发生的事跟她捋了一遍,问她这难道不是她的手笔?就差把孟修白说出来了。
她默默观察秦佳苒的表情,没想到这丫头居然是真的不知道。
秦佳茜更气,难不成孟修白还是单相思?秦佳苒喜欢谢先生,孟修白喜欢秦佳苒?
秦佳茜眼见着秦佳苒被黄妈带到爷爷的书房,她却不能进去,急得在原地打转。
将手中的水杯越握越紧,她朝二楼望了一眼,屏住呼吸,一不做二不休,她决定去偷听。
被抓到了打一顿都没关系。
她蹑手蹑脚上楼,耳朵趴在门上,凝神听里面的动静,起初很安静,到后面,争吵声越来越激烈,她的心跳也越来越快,手心里全是潮意,直到最后,她听到秦佳苒说——
“哦,对了,孟修白其实是我同母异父的哥哥。”
心跳在这一刻静止。
秦佳茜骤然愣在原地,整个人如堕冰窖。
她不是没有听过秦佳苒的出生,这虽然是秦家的秘密,但纸包不住火,只要是有人的地方,秘密就藏不住。
她知道秦佳苒是爸爸在外面生的私生子,也知道秦佳苒的妈妈在生下她之前还有一个孩子。
就是秦佳苒口中的哥哥。
她听过秦佳彤如何骂秦佳苒,骂到兴头上,会把她那外头的哥哥也拉来骂。
骂他们是穷鬼,是睡鸽笼的下等人,是不如早点去死的便宜货。
所以孟修白就是秦佳苒的哥哥。
他做的一切事都是为了向秦家复仇。
她大脑乱糟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既有吃下这惊天大瓜的震撼,也有担心,也有伤心。
她隐隐觉得,她和孟修白的距离好远,从来没有这样远过。
她以为她靠近过他。
她进过他的怀抱,知道他怀抱的温度是如此滚烫而鲜活,知道他唇尝起来是让人颤栗的,知道他不苟言笑,冷漠无情,但只要她缠着他,他还是无可奈何。
到此刻,她也知道了,他们似乎真的,很遥远。
一道深深的沟壑横亘在他们之间。
他恨秦佳彤,恨李梦岚,恨秦佳彤的父亲。
可秦佳彤的父亲不也是她的父亲吗?
不知道哪来一缕沉风吹过来,秦佳茜打了个寒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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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那一晚发生的事,秦佳茜其实一点也不想记得,可她却出乎意料地记得很牢,记得很深。
永远华丽明亮的秦公馆被阴森的阴霾笼罩,无星无月的夜晚,像一座巨大的白色坟墓。
她躲在白颂卿和秦家伟的身后,看见场面乱成了一锅粥。
向来贵妇仪态的大妈在歇斯底里的尖叫,父亲则脸色通红破口大骂,大姐狼狈地跪在地上痛哭,威严的爷爷颓败地坐在沙发上,神情如寒冰,佣人们都退避三舍,唯恐殃及池鱼。
而孟修白,一身利落的黑衣,站在煌煌的灯火之下,冷漠地俯瞰着这一场闹剧。
她看见他沉冷的脸上有一丝残忍的笑意,像一头流血的猛兽,蛰伏在黑暗中,等待时机后一举反攻,咬断敌人的脖子。
警车的鸣笛彻底划破深夜山中的寂静,大妈被拷上手铐带走时,她人都麻木了,再看孟修白时,她居然有些害怕。
他说得对,她不了解他,也不认识他。
她爸爸是加害他妈妈的凶手之一。
而秦公馆是伤害她妹妹的刑场。
他这样睚眦必报的男人,不可能不恨,不止是恨,更是恨到了骨髓。
“小茜,你过来。”
秦佳茜被秦家伟推了一下,才回过神,木讷地看过去,是爷爷在喊她。
这个掌控了秦家一辈子的老人,手腕狠辣,心机深沉,是他让秦家从一个港口卖鱼的渔贩到如今的港岛富豪,秦家上下没有人不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