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趋桂

暖心阁内,黄色的皇家格调下,咸丰正身着紧收皇袍,榻侧上靠案几边端坐,品着手上茶杯里的香茗,随意的道:

“剿匪如何了,怎么?这贼势他们还要再剿几天可平?”

咸丰是前天刚接到清军龙寮岭大捷的奏报,奏报里赛尚阿为早早的调回京城,吹嘘已歼灭太平军过半,余者四散亡逃,他督师之下,率军再追剿几次,尽可扫清余毒!

在乌兰泰、向荣和赛尚阿等人眼里,太平军于龙寮岭大败后,覆没已成定局,自己早早的先把将要发生的功劳,提早的报上去,好多捞些好处,这也没有什么。

反正将太平军歼灭了后,也没有人真仔细来查这东西。

故而品茶的咸丰已然在宫内等待胜利结果了,见肃顺进来后脸色有些神苦,以为是前线战事短期内可能不能剿灭完。

应是前线上了折子,希望宽限,故而问他前线的将帅们希望延迟多少时间?

“前线有些失利!”肃顺低头微愧声道,仿佛犯错的是他。

“说吧,情况是什么样,这大败下的贼匪还能翻天不成?”

咸丰有些气结、有些无奈,也有些不以为然,端茶继续品了一口香茶,用茶盖拨着杯里浮起的茶沫,朝热茶里吹了吹气。

“既龙寮岭大捷,我天兵斩获长毛“近万人”,然贼大小头目及首脑尚存,乌向二将遂领军奋勇追剿,意图再战,可长毛且孤注一掷,竟在大垌一带山峡谷间设多股埋伏。”

肃顺斜上眺眼看了一眼咸丰,继续收目对着赛尚阿的奏折读道:

“乌都统战前焚杀俘虏,多系长毛家眷,此次率军突进,已入其围,来战长毛皆白旗裹孝,死亦不畏,此为哀兵死战,奴才督帅之兵实难抵挡。”

“说损失了朕多少人马,还需调拨多少银子?你要有个章程!”

咸丰案几上放下茶杯,站起背手,有些怒其不争道:

“大胜之后就败,连好几次了,真不长记性,他真能给朕争这个脸!”

听到这儿,肃顺明白咸丰心里还想搞一个所谓的八旗大捷来给全国看看,继续吹嘘与糊弄所谓满人满万无敌的荒唐理论。

他有些无语,低沉叹言道:

“是役,天津镇总兵长瑞、甘肃凉州镇总兵长寿、河南河北镇总兵董元甲、湖北郧阳镇总兵邵鹤龄俱死难,为国尽忠……”

咸丰闻言睁大了眼睛,心里一下子又惊又痛,甚至有些难以置信的,流着泪一下扶着案几,瘫坐到床榻上:

“天呐,怎么,这一仗下来,竟折了朕四镇总兵?这怎么得了,怎么得了?这赛尚阿无能之至!将朕前线之军覆没这许多,这不是岂要让长毛翻闹天吗?”

咸丰气急,猛一撑床榻侧案几,站起身来颤指喝道:

“马上派御前侍卫,马上,赶赴前线,将深负朕望的赛尚阿拿下大牢,囚车押付京城,交刑部勘问定罪。乌兰泰向荣二人,亦要给朕从重处置。

看来这遏必隆宝刀,难道真的这么不祥?需朕杀持刀者才行!(1)”

说的最后,气极的咸丰甚至联系到了宿命论里边儿。

“总兵以下阵亡有署参将成林,参将田学韬,尽先游击王瑞,尽先守备丁廷仙,已革都司徐大醇……逆焰转张,奴才当此几乎力竭心殚,仰天叫苦,拊膺顿足,愤愧莫名!……”

肃顺继续念着手里赛尚阿的奏章。

“别念了!”站着不动的咸丰难以忍听,直接摆手道,一副头痛难忍的样子,“伤亡将士,你责有司,给他们按阵没惯例各给封赏吧!可惜了朕的将士!”

“皇上,奴才斗胆说一句,此时处置前方将领,只能使长毛做大,赛尚阿犯错,更应该给他立功赎罪的机会!”

肃顺立时跪下低头,一脸忧色,就着咸丰刚才所说的惩罚,沉着细致地说道:

“如走马换将,一个来回非止两三个月,如此新任者才好明晰情形,可湘桂一带饥民何止百万?长毛越发做大,怎受得了这耽搁?

况且前线抓住了洪逆匪首的弟弟——伪天德王。也不算无功,不如再给他一次机会,降四级留任,若有功则不揪,再无功定并罚,皇上看行吗?”

“你下去去办吧,朕想静静!”

“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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