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长沙西去(4)——阴谋形成

我来自天朝 但丁的手 7927 字 5个月前

“所有人都在伤害我,都在伤害我!”

夏诚迷糊中叫喊着,心里不舒服的算着给与他伤害的人,杀机逼迫自己的杨秀清,在外一直尾随、想给他致命一击的清军代表江忠源,现在又填损害他内心情感世界的乌瓦儿和朵朵,前两个在杀他的人,后两个在杀他的心。

白奴玉儿故意弹奏哀怨的曲调,想要着这小长毛喝酒喝出内伤来,而这哀怨的曲调能更加深他夏诚本身的怨恨。

从他迷糊中喊出的杨秀清名号,好像与长毛匪首东王有了矛盾,在小满妇白奴玉儿看来,这真是上天对她白奴玉儿及大清的眷顾。

夏诚看着饭桌对侧的白奴玉儿,忽拉住了她弹琵琶的手,“别弹了,越弹越烦!”

他之后笑着忽伸手摸了一把白奴玉儿凸起的肚子,白奴玉儿惊叫一声,急打开了他的手,没料到身边人醉酒后这么放肆。

她觉得自己好像有些冒险。竟敢和一个醉汉单独相处,就要起身,迷迷糊糊中正趴桌流泪的夏诚却又捏住了她的手。

“你不要伤害我,一定不能再伤害我了!”

不知道是对她说话,还是对着乌瓦儿。

…………

桂阳城外,旌德桥一带清军帐篷扎起五千余顶,和春、刘长清、江忠源、以及相继到来的四川、湖南援军将领安泰、虎嵩林、米朝兴等将领,就眼前的桂阳城战事,对照地图做着谋划。

清庭到底占据全国,兵员源源不断的往交战地区送进,和春手里又握有三万雄兵起来。

“长毛现在是挑担子的打法,两头轻,中间重,占据城池后,以精锐前锋前夺一城,中间跟上搜刮兵员物资,后路将之前夺下城池守住。现在我们只要将他的扁担切断,就能一分三节,分而歼之!”

江忠源指画着地图,建言道,一侧的刘长清眼神有些沉闷,赛尚阿的弹劾自己不听调度的奏折已然发往兵部,他心情有些不爽了的同时,又见江忠源一个小官指手画脚,仿佛众将里他是最能的。

江忠源一路离得夏诚最近,夏诚退一城,他就抢先占一城,连续永明、江华、嘉禾三座县城都是被他第一个“收复”,这种独占功劳的事,令清帐众将,对他都很有些不爽!

闻言刘长清嗤笑了一声,道:“口头说来,总是容易!长毛现在有沿途不少当地天地会会匪相投,人数达十数万,从中间截断分开,一旦长毛两头相向发力,岂不成了磨盘里的米面,磨的渣都不剩!”

和春或许是念江忠源在蓑衣渡有大功劳,和他一道排兵布过阵,再一个他身为剿匪主帅,也不希望手下互相交斗,排解道:

“好了好了,大家还是先说说怎么攻破桂阳城吧!”

江忠源感受到了刘长清等将领对自己的不屑与瞧不起,知道是妒忌自己抢先“收复”三城,可是这是他敢打敢跟获得的,这些驻军恨不得离战场十里八里的酒囊饭袋也敢嘲讽他。

江忠源接着开口道:“长毛虽十数万,但毕竟多是天地会和贫苦百姓,广西老贼就那么三四万,桂阳城里长毛小将夏小蛮子手里老兵据永明县人说,最初也不过五六千,余下的四五千都是最近附近刚召的!”

末了道:“现在长毛所部,多有天地会会众投效,势力因此发大,但这正是他的软肋!

我早已派人联络那些当地天地会会众首脑,许以朝廷官职,令其带队混杂期间,现在这桂阳城里已有我之暗手!”

此言一出,众人都没想到这江忠源居然不显山不露水,将兵藏在了敌人心腹内,但刘长清还是道:

“夏小蛮子也不傻,他将老兵全派布在城西宝山、马鞍山、麻布桥一带,新兵留在城内肃整,咱们主力过不去城外山势,你的内应纵使闹翻天,又有何作为?”

江忠源微微一笑,他眼神斜眺了众人一眼,摸须道:“何必着眼于一个桂阳,况且一个桂阳城他守不了多久就要退到郴州去,到时他退兵安排定是以新兵打先,老贼尾防咱们在后!”

江忠源说着指着地图上退往郴州道路一处叫黑山口的地方,道:“此处山势险恶,有驻守数百人,纵千军仓促不得过。

长毛退经此处,打头新兵内,我所藏之数百人骤然发难,据有此处,阻长毛前路,此时三万大军只留少军驻守收复的桂阳城池,大部尾随追剿,长毛虽万人,困此道路之间,又没有城池拒守,徒然等死而已,撤城无备,只一昼夜剿灭,亦非难事!”

江忠源最后看着众人尤其是刘长清道:“这就是卑下刚才所说的斩扁担!”

刘长清看着安泰、虎嵩林、米朝兴等新到将领对江忠源似有佩服,心头多少有些不忿,和春却欣喜过望,下了帅椅,开口就是:“弟真有此谋略,功成之日,兄必在圣上面前保举!”

他督军多日,眼看太平军屡破城池,人数越来越多,他心里才明白姜还是老的辣,向荣为什么不愿意太平军杀入湖南后就过来继续为帅,只躲在桂林养病。

感情湘南就是个火药桶,太平军一到全点燃了,到处都是起义造反的队伍,太平军势力急速膨胀,他和春焦头烂额的同时,太需要一场大的胜利了,免得朝廷最后问责,剥了他的官皮!

他也不求自己能剿灭太平军,只求朝廷别把他当做无用之人发配宁古塔去。

…………

桂阳城西边街头、靠近城门里的一户房屋内,五六个太平军门口站着岗。

“罗老弟,不要说我不照顾你们后营老兄弟,今天三股投效的队伍,五百人的矿工我给了卢盛他们,六百人的善苗堂会众我拨给了朱灿左师,这八百人的宴清堂会众,火器甚多,兵也精壮,我可私心拨给了你啊!”

中堂内,罗三炮及一干右师将帅,做与圆桌侧座,主桌做了吴公九。

吴公九借着夏诚没心情理会投效队伍的事,私下划分,将他认为最为精壮的一支号称宴清堂的队伍划归了依靠他势力的右师,现又跑到罗三炮面前卖功劳。

“典官大人抬爱,三炮感激莫名!”而下座看着两人军务私相授予的周彪伍,心里却道:

“要不要将这一幕告诉诚哥儿?最近这小子自毛二齐失踪后,对我有些不假以辞色,莫不是因为我跟这帮人走的太近?”

“黑头!进来拜见你的官长!”吴公九朝院外喊着,一个瓮声瓮气的矮墩汉子进了来,对着罗三炮就是一拜,道:“罗总阁大爷,又见面了!”

“挖槽!”罗三炮与周彪伍几乎同时心里叫出声来,心道:“这不是骆黑羊么?”

这二人都跟这矮墩粗汉不同时间干过仗,这家伙本名骆阳,但人黑个矮,被人称为骆黑羊,此人以前拉过一支人马,开了会堂,时常为祸乡间,被清军剿了几次,但效果不怎样。

后来这湘南四处闹起义,饥民遍地,走投无路的穷人结队洗劫富户屡有发生,几个做生意的富户一合计,花钱给他买了个民防团练教头的官,条件是为他们几家富户平日生意及宅邸安全保驾护航,相当于作为他们的打手。

这骆黑羊干得甚为卖力,颇有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意思。

周彪伍为匪时,当初山寨下山抢劫,与保富户的骆黑羊的会堂开过仗,他的手下多有富户银子堆起来的火枪,又多是老匪出身,手段精熟,敢打敢拼,使得整个寨子铩羽而归!

而与罗三炮干仗是所保货物要过召军堂的势力地面,按道理应该拜码头,送过护费。

但仗着自己枪多人精不交,双方大大小小打过几次,都没奈何,最后焦宏焦亮兄弟请了当地三合会长辈,双方互买了面子,井水不犯河水。

“骆兄弟怎么也来造反了?”罗三炮有些取笑,骆黑羊却叹了口气,有些自嘲道:

“兄弟有所不知,以前给人当狗,是为了口吃的,但终究是被人当做狗啊,我因为替一户富户出头,杀抢了另一户抢他生意的富户,万没想到人家儿子在京里当官,平日里一个个所保富户没一个替我打点,清军又来围剿,干脆他niang的反了!”

“以前事不论,日后天国内都是兄弟!”

吴公九听起来两人有矛盾,忙互解和着,骆黑羊也抱拳道:“黑头日后唯罗大爷话语马首是瞻!”

众人又让其入座吃喝起来,席间吴公九聊着聊着,说着由不打不相识,命运无常,又谈论道预言谶语上来,不由得说出来了早上郴洲大营来的天父圣旨。

“道郴暂有,长沙西去。

鉴宝制玺,布谕八极。

昌盛且武。泛舟建安。

元嘉草草,登北泣极。

西讨有武,功勒王爵。”周彪伍心里听得直纳闷,这不是诚哥子梦到神仙后,给他和毛二齐的谶语嘛?怎么,东王也被同样托梦了吗?

他忽然福临心至的想到了毛二齐,桂林撤围时,有一段时间毛二齐早出晚归,有时对自己言道会有大富贵。

可自毛二齐莫名其妙失踪后,夏诚开始对他没有一点好脸色,又到道州开完会后,对自己的可以信任自己了,再到现在东王杨秀清重复其中的一段谶语,他只感觉自己卷入了一个大漩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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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耒阳,地处郴州至衡州的水路中端,离衡州很近。

西洋银钱①,清末外贸通商,鸦片战争以前外国白银流入中国,主要是以西班牙银币,因为币像有鹰,又称为鹰洋,因为分量很足,不同于散碎银子,交易很方便,民间通用量很大,甚至沿海城市官府收税也收这作为银两计价。

第二次鸦片战争时,广州士绅为免受英军攻打广州城,筹了笔三百万鹰圆的赎城费用给英军。

②“湘境之内竟(尽)这等官吏,尔等又亦复何言呢?”

这儿赛尚阿用了一语双关,贬斥嘲讽当地官吏,个个都和桂阳知州李启诏一样。

③“倒是中堂大人远在京师,辅佐天子,有宰辅之权,官派吏治,尽(竟)过大人之手,未清查此父子裙带,派而治民,非中堂大人之责乎?”

小官彭玉麟同样用这同音词一语双关,嘲讽赛尚阿尽派了些害民的官。

④彭玉麟,字雪琴,祖籍衡永郴桂道衡州府衡阳县,未来的湘军水师大佬,地位和曾国藩差不多,号称雪帅,与曾国藩、左宗棠并称大清三杰,与曾国藩、左宗棠、胡林翼并称中兴四大名臣,湘军水师创建者。

他道光末年,咸丰刚登基的时候,李沅发起义,彭玉麟从衡州协标兵随往镇压。彭玉麟在此战中崭露头角,被授予蓝翎顶戴,却因为看不惯军队风气,辞官不就,去耒阳一家当铺做了管账先生。

历史记载此时他以典当物资,募集民勇虚张声势,阻退逼近县境之太平军。

并且就后面亲自协助曾国藩筹建水师军队来说,他应有一定的渴求功名的内心。

作为一个有过战争取胜经验,并且渴望功名的人,在此时太平军逼近衡州的时候,他应该很容易被人记起并启用,之后历史记载他在咸丰三年才有又出现,出场为曾国藩筹建兵勇水师。

所以作者君这儿通过艺术加工,当然也是当时情况的猜度,我就让他出场了。

对于彭玉麟出场就怒怼赛尚阿,是我艺术加工,但符合彭玉麟此人脾气的,咸丰四年,田家镇之战,太平军西征失败退守,在半壁山,田家镇这两处夹长江的地方,由基建狂魔秦日纲带领下狂修炮台。

历史记载秦日纲在田家镇建立大营,厚集兵力,并筑有二里长的土城。自田家镇沿长江北岸,直到蕲州,约四十里之远,遍设营垒,多安炮位,并于半壁山上结营五座,引湖水灌壕沟,壕内筑炮台,壕外密布竹签、铁签。

同时,又在江面上横贯铁索三道,蔑缆七道,排列小船数十只,托护铁索,小船又配有火炮,号称江排。

太平军的这种“夹江为营“、铁索封江的军事部署,充分的发挥了太平军的革命智慧。

水路追击的清军水师看见脑袋都发怵,这怎么干的过去,两岸炮多的让人心惊肉跳。

彭玉麟想了许多办法,比如查纪效新书,里面有戚继光防倭寇火炮,船上挂罟网,一种用旧渔网和棉花反复挤压制成的防炮棉璧,但制成后开炮实验,一炮一个洞,毫无效果,他们不知道的是倭寇多是小炮,且几百年前的火器结构并不合理,多有漏气,戚继光才防得了。

一旦不能追击击溃退守的西征太平军,让他们开始停下积蓄力量,反过头来会很快再次攻入湖南腹地,湘境再燃起战火,辛苦组建的湘勇也就没有了持续的乡土物资保障。

彭玉麟见士兵畏战,心急之下,大怒跳上船头,赤裸上身,持刀大喊,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枪炮无眼,如果要打死,就先打死我吧!

水师湘军应其带头豁出命的架势激起血勇,个个不要命的直冲向河中索道。

枪炮如雨,身边的人被轰死了好几个,彭玉麟始终立于船头不动,最终攻破了田家镇,秦日纲也被杨秀清大怒下革去王爵,贬斥为奴(实际是顶着燕奴的名头继续做本职工作,这是一种名誉上的惩罚!)

当然从这里边能看出彭玉麟的大胆凶悍,但换而言之还是要说这个人有些一昧蛮干,虽然胜利,湘军水师也损失惨重,短时间内难以发动起大规模攻势。

作者君说的有些远了,历史上桂阳知州李启诏就是这么个死法,听见太平军来了骑马带钱先跑路,结果迎面撞见迎神队伍,见其敲锣打鼓的以为是太平军,恐惧之下跳进河里淹死了。

郴州知州孙恩保在太平军到达当天大堂丢印遁走,因为太平军破城过快,所有人都以为知州大人在城里某个地方死难了,经赛尚阿汇报,咸丰下旨建立祠堂表彰纪念。

结果祠堂都建好了,有人才发现这位大人好像在衡州还活着。

预知夏诚能否逃脱江忠源的算计,请看 ̄ ̄)σ下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