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沈将军醒来，沉睡了两个月的他，整个人都不好了，瘦弱倒是没有，就是身上软塌塌的。

再加上听说沈钰被下狱，顾焕身死狱中的事情后久久不能回神。

沈父休息了两天整个人才精神了些，对于这些日子自己错过的种种大事，他很遗憾。

晨起后沈钰亲自端着汤羹喂给沈父，“父亲。今日身子好些了吗？”

沈将军一生戎马，虽大病初愈但说起话来底气很足，“好多了，就是腿上还没什么力气。”

沈钰喂了勺子汤，接道，“睡了这么久，没力气也正常，多休息些时日就好了。”

沈钰喂完了汤羹，又伺候沈父漱口，半天才说，“父亲六皇子已经折了！”

沈父一怔，总觉得儿子话里有话。

沈父很好的掩去了自己的情绪，很平淡，“听说了。”

沈钰问，“告诉父亲这个消息的人应该是六皇子的人吧！他说这话时，应该是很开心，还是很愤怒？”

沈父闻声心都乱了，却没有搭话，沈钰又道，“我都已经知道了，是顾焕买通了您身边的人，趁您酒后不省人事给您穿上了龙袍，待您穿着龙袍醒来后正中顾焕下怀。”

“这些年您居功自傲一半是真，一半是被胁迫，顾焕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利用您去谋反替他逼宫。”

“赢了他登上皇位，输了就是我们沈家遭殃，所以父亲这些年也可谓如履薄冰。”

“父亲，如今顾焕折了，可我们沈家依旧还是皇帝的眼中钉，所以父亲，我们是时候自保了。”

沈父就这么静静的听沈钰说着，从一开始惊慌失措，到后来心静止水，他的儿子这么聪明能干，从随州到凤仙城再到顾焕，这一桩桩一件件他不是没有本事的人。

沈父叹了口气，问道，“你想怎么做？”

沈钰说，“父亲病重后，我想的很清楚，所以做了一个决定，还请父亲答应。”

沈父细细看着沈钰的脸，问道，“什么决定？”

“父亲，儿恳求您辞官归隐吧。”

“什么？”沈父惊讶不已！

沈钰字字锥心，说的言辞恳切，又道，“咱们沈家世代从军，不管是祖父还是父亲，都是从小兵一步步用军功走到今天这般，我们这么做为了什么，难道不是为了证明我们是沈家军，是皇帝培养的最优秀的部队吗？”

“我们是皇帝的兵，更是沈家的后人，我们不该给祖先蒙羞。”

“如今父亲忽然病重，虽痊愈可是也落下病根，何不趁此机会归隐，这是最体面的离开，父亲觉得呢？”

沈父听得明白，也想得明白，他知道自己早已是皇室眼中钉，更是许多王公贵族眼中的肥肉，各个都想算计，都想攀附，他也有些厌倦了。

只是？

他有些不担心沈钰的处境，“是他们逼你的？”

沈钰摇了摇头，“并没有，我也记不清从什么时候开始觉得做寻常人最好，或许自小就这样想了。”

沈父蹙着眉，刚刚醒来的病态又加深了些，半晌说道，“我，为父考虑考虑。”

沈钰起身，“好，父亲刚吃了药膳还是要多休息，明日我来找父亲要答案。”

“对了，告诉父亲顾焕折了的那个人，我想他已经不适合留在父亲身边，父亲还是想清楚他的去留比较好。”

沈父答应说会考虑，沈钰才真的离开，他还没有猜出那个出卖父亲的人是谁。

是谁呢？

父亲如此聪慧不会没有察觉，但是这个人竟然还能让父亲毫无避讳，毕竟父子连心，若是有什么沈钰一定会觉察到。

但是这个人隐藏的很深，又或者，父亲在帮他隐瞒！

十日后，沈父果真以年迈为由交上帅印，皇帝也不愿做的绝情落下话柄，册封沈纵为护国公，爵位世袭，沈钰自然而然成了护国世子爷，沈家举家南迁前往萧城旧宅居住。

朝中大臣一听说沈纵卸甲归田，喜忧参半，多少人都后半夜了屋内还烛火通明的睡不着。

毕竟一个大将军的倒台，就像是被人薅掉一颗瓜秧，瓜秧伏地而生，被连根拔起时多少瓜果要倒霉！

沈家的大门要被人给拍烂了都没人给开，许久之后才归于平静。

明日众人就要离开王城，沈钰有些不放心年迈的老夫人，所以吃了晚饭没事就想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