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面蝴蝶不去理他，继续道：“我年少之时，曾误打误撞救过陌教的一位明尊使者，那位明使感念我的救命之恩，便想收我入陌教。我那时年纪虽小，却独来独往惯了，不愿加入任何门派，他也不强求，只好传授了我几招‘六道轮回掌’，以作答谢。”

李珲半信半疑道：“当真如此？”玉面蝴蝶冷哼道：“信与不信，全由你们。”上官飞云愠道：“既然你并非陌教之人，为何要用言语侮辱先父？”玉面蝴蝶道：“陌教与华夏争斗百年，战火连连，西域众多城镇都遭受波及。许多百姓为了早日结束战事，义不容辞相助圣教。我的一个至交好友，便是被上官孤峰杀死的，难道我不该恨他么？”

上官飞云不由忖道：“爹爹虽是华夏武林的大英雄，但对陌教和西域诸镇来我，无疑却是大仇人。正如爹爹自己说的：‘你有你想要保护的，我亦有我想守候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和原则，谁又能说自己就一定是对的呢？华夏陌教相争，苦的只是百姓而已。”言念及此，心中蓦觉一阵怅然。

上官子吟似也冷静了下来，幽幽道：“是啊，倘若我的至亲之人被人杀了，无论对方如何英雄了得，为世人所敬重，我依然会恨他入骨的。”上官飞云知他想到了亡去的父亲和海晏村诸位前辈，握住他的手，安慰道：“放心，子吟，我们一定会找到孙尘封和何不鸣，问个清楚，为爹爹他们报仇的。”

上官子吟点了点头，指着玉面蝴蝶道：“罢了，念在你重情重义，为友人报仇的份上，辱骂先父之事就不与你计较了。我只问你一事，为何你每次行窃之前都要以蝴蝶暗器示人？莫非你还有其他阴谋？”

“什么阴谋诡计？”玉面蝴蝶苦笑一声，叹道，“我未入江湖之前，本也是有家的。那时，我跟爹、娘、弟弟四人挤在一间小瓦房里，以打铁为生，生活虽然贫困，却也幸福。我那弟弟小我三岁，讨人喜爱得紧。有一日，我去山里摘野菜回来，发现爹娘都倒在血泊之中，已没了气息，家中锅碗瓢盆、桌椅板凳散落在地，狼藉一片，弟弟却不见了去向。

“爹娘一直安分守己，从未和他人结怨，我百思不得其解，心想多半是你们华夏之人所为，定是他见我那弟弟生得可爱，将弟弟掳了去，否则为何唯独不见弟弟的尸体？那日清晨，正好下过一场雨，我见地上有一排脚印往东方而去，便追了过去。果然，走了不远，我就在地上发现一块碎布和一枚蝴蝶状的铁器。

“那块碎布正是弟弟衣服上的，想来是他挣扎之时不慎撕裂的，而那块蝴蝶状的铁器，则是弟弟七岁那年，学会打铁后第一次打造出来的物事。我沿着脚印又追出数里，前方却横着一条大江，脚印忽然不见了。自那以后，我便再没见到过弟弟。那年，我十一岁，我弟弟只有八岁。

“我在西域寻了两三年，大家都说没有见过我弟弟。后来，我有幸习得‘六道轮回掌’，只身来到华夏诸地探寻弟弟的下落，仍旧杳无音讯。直到前几年，我才恍然想到，既然我寻不着弟弟，为何不让弟弟来寻我？于是，我便依着那枚蝴蝶铁器的样子，打造出许多同样的铁器来，并在月圆之夜行窃，还特意以这蝴蝶铁器示人，正是为了能让弟弟看见。只可惜，哎……”玉面蝴蝶长叹一声，住口不语。

杨碧影沉吟道：“你怎知你的弟弟还在人间？兴许他早已死了。”玉面蝴蝶怒道：“放屁！早年有位术士给弟弟看过相，说他长命百岁，寿终正寝。”陡地气息一泻，神色委顿，喃喃道：“不错，你说得对，也许弟弟他早就……早就……”声音竟哽咽起来。

上官子吟忍不住叹道：“原来你也是可怜之人。”玉面蝴蝶昂首吼道：“谁要你们可怜了？要杀便杀，既然寻不着弟弟，我活在这世上，也没什么意思了。但你们却休想羞辱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