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飞云喝道:“哪里跑!”尚不及追出,忽听窗外一人大声道:“咦,孙尘封?俺寻了你整整一月,你倒自己送上门来了,好得很。”随即便听“砰”的一声,似有人中掌,紧接着又是“扑通”一声,不知什么落入水中。那人啐了道:“怎地如此不济,无趣无趣。”
上官子吟等人不由一惊,齐声道:“何不鸣!”上官飞云疾步赶至窗前,只见对岸一魁梧汉子转身往巷陌深处走去。月色虽好,奈何相距太远,上官飞云终究还是瞧不清那汉子是何模样,但就着身形来看,确是何不鸣无疑。
上官飞云扬声道:“何伯,留步。”一语方罢,心中自责道:“上官飞云啊上官飞云,那人分明就是你的杀父仇人,为何你还唤他‘何伯’?”对岸那人似未曾听见,脚下兀自不停。
眼见那人便要消失在巷陌的阴影之中,上官飞云大急,怎奈秦淮河宽逾十丈,天下间绝无轻功能靠着一纵之势跃至对岸。上官飞云疑惑不已,也不知孙尘封是如何办到的,蓦地瞥见秦淮河上每隔丈余便漂着个星河楼特有的梨木杯盘,想必是孙尘封掷盘于河,用了登萍渡水的身法。当下展动身形,如法炮制到得对岸。
上官飞云循着那人追去,小巷纵横阡陌,他足足寻了一盏茶的功夫,也不见有半个人影。待他从巷中出来,杨碧影等人已将孙尘封的尸体从河中捞起。肖欣问道:“没追到么?”上官飞云摇了摇头,道:“也不见他走得如何快,却一转眼不见了,也不知那人是不是何不鸣。”
“大哥,你瞧过之后便知道了。”上官子吟手持黑蛇怪剑,撩开孙尘封的胸前衣襟。上官飞云大惊道:“这……那人当真是何不鸣吗!”只见孙尘封胸前赫然是一个浅红色掌印,似被灼伤,掌缘方寸之内虽然仍有水渍,皮肤却明显异于其他地方,隐有皲裂之象。
上官子吟沉声道:“孙尘封已然没了脉象,但他体内尚有一股灼热之气未曾散去。”上官飞云皱眉道:“何不鸣为何要杀孙尘封?”上官子吟道:“他既与大哥定下君山约定,自然要杀了孙尘封灭口,好教海晏村之事无人对质,如此大哥便再也不会找他报仇了。”
上官飞云道:“何不鸣嗜武成痴,兴许他只是想和孙尘封比划几招,不想孙尘封走火入魔之下功力大减,被他打个措手不及。”上官子吟气道:“大哥,你还不肯相信么?方才何不鸣说他寻了孙尘封整整一月,你不妨想想,为何不多不少正好一月,不是两月,也不是三月?”
上官飞云似是明白了什么,却又像是未曾完全明白,不禁摇了摇头。上官子吟道:“一月之前他身在名剑阁,岂会忽然想起孙尘封?而一月之前,正是你们定下君山约定之时啊。”上官飞云被他一语点醒,心中“咯噔”一声。
上官子吟又道:“孙尘封武功虽高,毕竟逊色何不鸣许多,何不鸣对他的武功知根知底,即便要找人比武,也不会找他。方才在星河楼内孙尘封也承认,海晏村之事确有何不鸣参与。大哥,莫非你还有什么疑问?莫要再自欺欺人了。”
上官飞云抬眼望月,迟迟不语,全身像被抽空了一般,良久低叹一声,落寞道:“我明白了,都是骗人的……”他当初之所以与何不鸣定下君山约定,全是因为他内心深处不相信,更不愿相信何不鸣是杀人凶手。此刻,事实俱在,他的信念和坚持被统统推翻,再也容不得他不信。
李珲曾见上官飞云与何不鸣亲如父子,知道他伤心,安慰道:“飞云,既已知道事情真相,过去的什么约定、什么话就当全都没有说过,你也莫要难过了,当下要做的是如何寻到何不鸣的下落,为上官盟主他们报仇雪恨。”
上官子吟道:“李大哥说的是。孙尘封虽亡,却并非死在我们兄弟手上,身为人子,不能手刃仇人,实乃不孝。大哥,我们务必要亲手拿下何不鸣,否则就当真对不起爹爹了。”上官飞云点头不语,兀自难过不已。
肖欣奇道:“既然何不鸣就是凶手,为何他不斩草除根,以绝后患,反而三番五次护着飞云?在名剑阁之时,他若想取飞云性命,我们绝无生还的可能。”上官子吟沉吟道:“他留着我兄弟二人的性命,必定别有用意。海晏村之事江湖并无人知晓,兴许他是想主动示好,以利相诱,要我和大哥做他的傀儡,假传爹爹之令,称霸武林。”
肖欣瞪大了眼睛,惊道:“什么?称霸武林!”上官子吟担忧道:“一个何不鸣已经让人难以应付了,再加上个秦暮楚,天下只怕要大乱啊。”肖欣连连摇头,忙道:“不会的,秦暮楚光明磊落,绝不会做如此勾当。”上官子吟叹道:“怕就怕他被何不鸣蒙在鼓里,尚不自知。”肖欣听罢,颇有些担心。
杨碧影一直未曾开口,这时却道:“自初代盟主醉道人起,华夏武林共出过醉道人、无咎公子、轻舟剑客、万念老人和上官盟主五位盟主。盟主一职,全因陌教入侵华夏而生,只为领导华夏武林共抗外敌,并无号令天下之能。若说何不鸣想以你和飞云为傀儡,假传上官盟主之令,怕是不大可能。再者,何不鸣武功虽强,却从未见他有何野心,称霸武林之说似也欠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