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婧伊见上官飞云不语,知道他仍有心结尚未解开,问道:“飞云哥哥,你可是还在意着何不鸣?”上官飞云点了点头,愁眉紧锁。杨婧伊道:“我知道何不鸣一直对飞云哥哥很好,也知道飞云哥哥很尊敬他,可他却是飞云哥哥的仇人。”
上官飞云难过道:“不错,我曾认定他就是杀人凶手,后来却渐渐相信他,相信我和他的约定,可是今晚的一切……”喟然一叹,住口不语。杨婧伊小心翼翼道:“有句话,婧伊不知当讲不讲。”上官飞云道:“但讲无妨。”
杨婧伊道:“婧伊虽未见过何不鸣,但常常听大家说起,也不知怎地,婧伊总觉得何不鸣心似孩童,不像是毒辣凶恶之人。婧伊瞧得出,他是真心将飞云哥哥当成自己的孩子,所以他应当不会骗飞云哥哥才是。”
上官飞云颇有些意外,问道:“这么说,婧伊觉得他不是凶手?”杨婧伊摇了摇头,说道:“这只是婧伊的感觉罢了,不足为信。不过婧伊以为,无论何事都该弄清真相后再做定夺。”上官飞云道:“话虽如此,可是何不鸣早已记不起那日发生了何事,若想查明真相,谈何容易。”
杨婧伊莞尔道:“飞云哥哥放心,事情总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说到此处,面上微微一红,低垂螓首道,“无论最后是何结果,婧伊都会帮着飞云哥哥,甘愿与飞云哥哥……一同承担……”说到最后几字,已是声若蚊吟。上官飞云却听得清楚,内心一阵悸动,忍不住握住杨婧伊的柔荑,柔声道:“婧伊,谢谢你。”二人四目相对,柔情若水。
凝望越久,上官飞云越觉眼前佳人清丽不可方物,不由心神荡漾,也不知哪来的勇气,缓缓将头向杨婧伊的娇容探去。杨婧伊只觉一股男子气息越靠越近,心中又是害羞,又是害怕,又隐有几分期许,不由轻轻闭上双眸,呼吸却渐渐急促起来。
便在此时,“吱呀”一声,房门被人推开。上官飞云骇了一跳,手中茶杯不觉一松,跌落于桌,茶水沿着桌缘正好流落到杨婧伊裙上。杨婧伊大羞,双颊红透直至耳根,也来不及瞧来人是谁,忙抽回春葱玉手,不安地捋着胸前青丝,做正襟危坐状。
只听来人道:“大哥——咦?婧伊,你也在……”杨婧伊听是上官子吟的声音,更觉害羞,只觉脸颊滚烫如火,垂着头轻轻“嗯”了一声,不敢去瞧上官子吟。上官飞云更觉赧然,忙解释道:“子吟,你莫要误会了。婧伊见我心情不佳,便烹了菊花茶来陪我聊天解闷。来,尝尝婧伊烹茶的手艺。”
上官子吟似也有些尴尬,强挤出一个笑容,说道:“我来找大哥本就无甚要事,明日说也一样。既然大哥和婧伊有约,子吟就不叨扰了。”说罢,也不待上官飞云开口,转身匆匆去了。一时间,屋内气氛怪异,与方才大不相同。烛火兀自跳动不止,花茶依旧淡然飘香,两人却沉默不语,甚至不敢瞧彼此一眼。
也不知过了多久,杨婧伊低声道:“方才茶水湿了衣裳,婧伊要回房更衣啦。”起身轻轻一福,便要离去。上官飞云唤道:“婧伊,我……”一时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杨婧伊避开上官飞云的目光,垂首道:“飞云哥哥,你早些歇息罢,莫再乱想了,婧伊只希望飞云哥哥能每天都开开心心的。”言罢,合上房门去了。
佳人既去,上官飞云顿觉心中空空荡荡,思忖道:“婧伊说‘莫再乱想了’,也不知她是让我莫再惦记星河楼之事,还是莫要妄想我和她之间……”念及此处,不由想起方才的情景,犹自心跳脸红,紧张不已,心中又是向往,又觉可惜。转而又想到上官子吟,心道:“方才我和婧伊……不知子吟瞧见没有,只盼我们三人明日见面莫要尴尬才是。也不知子吟是否对婧伊有意,倘若他也喜欢婧伊,那却如何是好?哎,罢了,缘乃天定,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他刚与孙尘封激战过,身心俱疲,躺下不久便睡着了。梦境之中,杨碧影为杨婧伊摆下擂台,比武招亲。上官飞云一路过关斩将,连奏凯歌,哪想最后却遇见上官子吟。上官子吟不懂武功,哪里会是他的对手,只一个照面,便被打得掉下擂台。上官飞云正要去拉上官子吟,上官子吟却诡异地一笑,道:“大哥,恭喜你啦。”言罢,化作一阵黑风不见了。
上官飞云尚不及反应,只见周身景物飞逝,他已穿着一身大红喜袍站在礼堂了,身旁便是盖着喜帕的杨婧伊,四周宾客满座,何不鸣、孙尘封竟也赫然在列。二人正要拜堂,忽然狂风大作,飞砂走石,杨婧伊竟给那阴沉沉的风卷走了。风中传来一阵阴寒的笑声:“大哥,婧伊是我的,你抢不走的。”正是上官子吟的声音。上官飞云忙追了出去,哪想风中蓦地伸出一只黑色的怪手,将他脖子扼住。上官飞云伸手去拿那只怪手,却抓了个空,连试数次,依旧如此。
那怪手越扼越紧,上官飞云几要窒息,拼命地想要挥舞双手,双臂却纹丝不动,根本不听使唤,眼睛也不自觉地闭上了。上官飞云只觉自己仿佛落入了一个仅能容身的密闭空间,虽有意识却动弹不得,便连说话也不成,只能听见喉咙的“咯咯”声。他试图挣脱束缚,却屡试屡败,反而累得自己疲惫不堪。
挣扎许久,蓦地只听“呔”得一喝,上官飞云吐气开声,从梦中惊醒。他大口喘息着,衣衫尽湿,这才知道,自己方才坠入梦魇。回想起梦中的黑风和怪手,犹自觉得脊背发凉。上官飞云翻身下床,斟了杯茶一饮而尽,脑中不由浮现出杨婧伊的倩影来,顿觉心中镇静许多,遂回床歇息了,这一睡便到了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