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人不耐烦道:“这些俗礼就免了吧。小娃儿,你体内的炎阳真气隐约有些滞涩,似乎不大对劲,你修炼炎阳真气时未觉有何异常么?”上官飞云不料方才一瞬之间,那老人便已探知自己的内息,心中对那老人愈发佩服,说道:“这倒没有,只是近来过度催使炎阳真气便会觉得气息不畅,难受得紧。”
那老人道:“这就是了,你修炼的炎阳真气果然有些问题。那‘炎掌’乃何不鸣的独门武功,从不传与旁人,你是从何得到的?”上官飞云道:“是何伯给我的。”当即将终南山下那晚之事娓娓道来。那老人冷笑道:“何伯?何不鸣不是你的杀父仇人么,怎地还叫得这般亲昵?”上官飞云脸上微微一红,道:“说来惭愧,不知怎地,晚辈总觉得他不是杀人凶手。”
那老人怪笑道:“不是杀人凶手?只怕是你不愿相信他是凶手罢。”上官飞云被他一语中的,心中又慌又乱。那老人道:“何不鸣一介武痴,当年屡次想要挑战老夫,老夫却不迎战。此人虽然痴傻疯癫,好勇斗狠,却光明磊落,嫉恶如仇,当不会行此恶毒之事。”
上官飞云喜道:“这么说来,前辈也觉得何伯不是凶手了?”那老人冷哼道:“你这小娃儿婆婆妈妈,似个娘们。是与不是,你心中早已有了答案,又何必询问旁人?”上官飞云闻言一怔,心道:“我心中当真已有了答案么?何伯若非真凶,那晚为何又要在星河楼外杀孙尘封灭口?当日在名剑阁定下的‘君山约定’终究只是骗人的么?”言念及此,心中愈发难过,喃喃道:“君山约定……君山约定……”
“君山约定?”老人冷笑一声,忽又长长叹了口气,似是想起了什么,语气急转直下,甚是萧索,“那两个臭小子似乎也有这么一个约定,那约定当年便是在此终结,却又变成了另一个新的约定。几年之后,新约定履行完成,上官小子由此出发,又去赴第三个约定了。一晃这么多年,老夫尚在,那两个臭小子却先老夫一步走了。”
上官飞云道:“原来爹爹和慕容教主还有别的约定,请问前辈——”那老人摆了摆手,冷冷道:“小娃儿,老夫心情不好,你去罢。”上官飞云料他不愿多说,也就不再追问了,他到此本是为了找寻出口,便拱手问道:“还有一事要请教前辈——”话未说话,那老人暴跳而起,犹如一头发怒的狮子,摇着脑袋喝斥道:“耳朵聋了么?老夫要你滚!滚!”余音不绝,宛若惊雷。
上官飞云再不敢多说,抱了抱拳,转身去了。途经室外水潭时,借着阳光,瞧见山壁上生着许多蘑菇,便采了几朵放入怀中。上官飞云沿原路返回雪谷,方才上岸,便听杨婧伊哽咽道:“飞云哥哥,你这一去就是近两个时辰,婧伊还以为……以为……”说着说着,已然泣不成声,忙以帕拭泪。
上官飞云见她杏眼通红,满面泪水,好似暴雨梨花,不由又是心疼,又是感动,只觉胸中一热,柔情顿生,说道:“婧伊,教你受怕了,你只管放心,我上官飞云这辈子便是拼了性命,也会好好保护于你……”忽然想到上官子吟还在旁边,忙道:“和子吟的,绝不会让你俩受到半点伤害。”
上官子吟呵呵笑道:“大哥,你今日真让人担心了。”上官飞云歉然道:“实在是对不住了,只因那洞窟之后果然另有一番天地。”上官子吟问道:“大哥可有寻到出路。”上官飞云摇了摇头道:“咱们边走边说。”当下将山腹中所遇一切娓娓道来。他怕二人担心,便将自己受伤和老人授他“阴阳赋”那一节说得轻描淡写,只说自己助老人疗伤后,体内炎阳真气和寒雪真气紊乱,老人传他几句口诀,助他理顺了阴阳二气。
上官子吟微微一笑,道:“大哥,你猜到那老人是谁了么?”上官飞云道:“我只知此人必乃前辈高人,无论辈分还是武功,放眼江湖,鲜有人能比肩。”上官子吟故作神秘,说道:“我给你们讲个故事罢,听完故事大哥或许就知道那人是谁了。”
“三百年前,午子观有位丹道祭酒,痴迷于长生不老之术,有一次他炼丹失败,将一炉名贵药材尽炼成药渣,正自烦闷苦恼,忽从炉中滚出三枚蓝色的丹药。那位祭酒还道是上天眷顾,终成正果,便吃了一枚,孰料体内真气鼓荡,奇经八脉似要炸了一般。他连忙疏导内息,欲将真气自掌心排出体外,哪想随着气息游走,两只胳膊全变成了幽蓝色,又痛又痒,好似万虫噬体。他不甘心,又从双脚吐气,两条腿随即也变成了蓝色。他内功深厚,忙运气将腹中的丹药裹住,想要阻隔毒素,但那毒药极为霸道,竟充破真气将他全身染成蓝色。他这才知道,此毒随气而走,再不敢妄动真气。无奈之下,他只得忍住痛苦,好不容易捱过了毒性,细查身体才发现,十二正经已毁其八,正是先前运行真气的那几条。他虽保住了性命,却形同废人,一月之后郁郁而终。”
杨婧伊骇然道:“这毒药好生吓人,那便没有解药么?”上官子吟叹道:“此毒乃炼丹时意外所获,并无配方,何谈解药?其实只要不运转内力,此毒断不会取人性命。”杨婧伊问道:“敢问子吟哥哥,那另外两枚丹药去了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