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古流啐道:“小娃儿真是胆小,这便不敢练了么?嘿嘿,不敢练也得练!”冷笑一声,伸指搭在上官飞云手腕上牵着他将此招使将下去。待得一招使完,上官飞云早已惊得汗出如浆,气息大乱。万古流道:“凭你的悟性,掌握剑招并非难事,但若想领悟其中意象却并非朝夕之间。‘寂灭剑’重意不重招,若不得剑意强运剑招,极耗心力,今日是老夫太过心急了。小娃儿,你回去好生调息,明日再来罢。”
上官飞云拱手拜别,回到谷中。杨婧伊见他脸有倦色,忙扶他坐下,心疼道:“飞云哥哥,你累了么?”上官子吟隐约觉得他步履不似往日沉稳,伸手在他脉门上一探,不由微微皱眉:“大哥,你的气息怎地如此凌乱?”上官飞云将今日一切说了,上官子吟不由苦笑道:“万前辈传授大哥剑法虽是一番好意,却不免太过心急,哪有如此心急的师父?”
杨婧伊道:“婧伊虽不通武功,但想来习武好比作诗。诗词好坏与否,字里行间的意象尤为重要,但‘意象’二字太过缥缈,非得日积月累,尝遍人间酸甜苦辣,方能写出深入人心的佳作,想必那‘剑意’亦是如此。”上官子吟忍不住拍手赞道:“我虽也是个外行人,却觉得婧伊这番比喻甚妙。”
杨婧伊脸红道:“婧伊拙见,教二位哥哥取笑了。婧伊只是觉得,正如万前辈所说,领悟剑意并非朝夕,飞云哥哥无需强求,经历多了,积累够了,自然水到渠成。万前辈乃武林奇人,不也是几番经历生死,尝尽人间酸楚,晚年才领悟这套剑法么?”上官子吟道:“正是如此。大哥,你日后随万前辈修习寂灭剑,只需记其形,至于意还需顺其自然。”上官飞云道:“我理会得,婧伊、子吟,多谢你们了。”
次日,上官飞云如约去往古流住处习剑,万古流传了他一式“执迷不悟”。如此又过了十一日,万古流每日教授一招,将余下的“当头棒喝”、“醍醐灌顶”、“探竿影草”、“暮鼓晨钟”、“见性成佛”、“尘埃落定”、“舍身求法”、“了身达命”、“梦幻泡影”、“万法空相”、“五蕴皆空”传给上官飞云。愈是往后,上官飞云看见招式中的剑意愈是凶险,但他谨记杨婧伊和上官子吟所言,只学剑招,剑意留待日后慢慢领悟。
待得第十二日授完最后一式“寂灭轮回”后,万古流缓缓道:“小娃儿,一十五式‘寂灭剑’老夫已全部传授予你,能领悟多少便看你日后的悟性了。老夫不求你将这套剑法发扬光大,只盼你能将这种‘生’的意象传承下去。罢了,你且去罢,那畜生自会引你出谷。”
“畜生?万前辈说的莫非是那只怪鱼?”上官飞云虽心有疑惑,但他知道万古流的脾气,不敢多问,拱手说道:“万前辈传道授业之恩飞云铭记在心,日后必定再来拜会前辈。”
“拜会倒不必了,老夫久居此地早已习惯了一个人。这几日听你所言,老夫推测陌教余孽仍在,只怕过不多久江湖又会掀起一番血雨腥风。若是哪一日双方分出了胜负,无论谁输谁赢,小娃儿你都给老夫带个信来。”万古流蓦地冷笑一声,自语道,“万古流啊万古流,你终究还是放不下华夏武林,只是不知你还等不等得到那一天。”缓缓躺在石床上,背过身去挥了挥手,再不言语。
“晚辈记住了。”上官飞云跪倒在地,“咚咚咚”叩了三首,起身便走。转出石室行了不远,忽听“哗啦”一声,一物自水中跃出,随之“噗通”一声,又落入水中,上官飞云定眼瞧去,正是那只怪鱼。自打知道怪鱼当年险些被上官孤峰宰杀之后,上官飞云不觉间便对它多了几分好感,不由笑道:“果然是你,你要带我们离开这里么?”怪鱼又是高高一跃,腾空之时鳍尾摆动,像是在回答一般。
上官飞云道:“多谢你啦,不过我得先回去一趟,谷中还有婧伊和子吟。”正欲返回谷中,忽又转念想道:“既是鱼儿引路,想必是走水路,婧伊和子吟毕竟不会龟息之术,也不知出谷之路是近是远,不如我先打探一番。”念及此处,说道:“乖鱼儿,还是先带我出去罢。”
那怪鱼原地游了一圈,用鱼尾拍了拍水面,却不见行动。上官飞云疑惑道:“乖鱼儿,你怎地不走?”那怪鱼又游了几圈,鱼尾不停摆动,看似十分焦急,猛力拍打着水面,激起数尺高的水花。上官飞云恍然大悟道:“是了,你是告诉我水下黑暗目不视物,又有暗流,要我触着你的尾巴前行,是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