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道理本来极是简单,只是上官飞云遭逢此变后一时难以面对,心中乱了方寸,此刻竟被燕雨柔说得面红耳赤,冷汗涔涔,心中连叫“惭愧”。上官飞云双手抱拳,长揖道:“燕姑娘教训的是,在下一时糊涂,险些轻生枉送性命,多谢姑娘指点。”
燕雨柔眉目中漾出一丝笑意,却故意板着脸道:“孺子可教也,这么说本姑娘是你的救命恩人了?”上官飞云道:“正是。”燕雨柔忍不住噗嗤一笑,犹如春花初绽,眼波流转道:“那你该如何感谢你的救命恩人呢?”上官飞云一时没了主意,迟疑道:“这……”燕雨柔淡淡道:“本姑娘并非施恩图报之人,你若不愿,本姑娘也不会勉强于你。”上官飞云忙道:“燕姑娘日后若有用得着在下的地方,只管吩咐,在下自当竭尽所能。”
燕雨柔方才本是一句玩笑话,不想上官飞云竟当了真,诧异道:“我是说笑的,你怎地当真了?”上官飞云一字字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燕雨柔娇笑道:“你这人可真是个大呆瓜,倒开不得玩笑。既是如此,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本姑娘倒真有件事,不知你愿是不愿。”
上官飞云道:“姑娘请讲。”燕雨柔道:“我此番来凉山是为了寻一处洞窟,听说那洞窟中有些难对付的物事,我瞧你武功不错,想必能助我一臂之力。”像是怕上官飞云小看自己,不待上官飞云接话,忙又抢道:“以本姑娘的武功自然是足够了,但多一个人便多一份把握,彼此有个照应也是好的,算是便宜你了。”上官飞云道:“但听燕姑娘吩咐。”
阿香问道:“不知姐姐要找的那个洞窟在什么地方,阿香对这凉山再熟悉不过了。”燕雨柔叹了口气,撅嘴道:“我若是知道那地方,也不至于在这凉山里找了半月有余,却仍是毫无头绪了。”阿香犯难道:“凉山连绵八百里,其中洞窟不计其数,倘若不知道方位,那就不好寻了。”
燕雨柔道:“我是从师门藏书阁的一本旧书上看见的。据说昔年有位来自东瀛的僧人游遍我华夏山川大地,返回东瀛时曾在紫竹苑借宿过几日。那位东瀛僧人和师祖谈经论道,盛赞我华夏人杰地灵,说了许多见闻都是师祖她老人家闻所未闻的。师祖感叹宇宙之大,品类之盛,便将这些奇闻异事记录成书。书中有一段写道:‘川滇交界之凉山中,有一洞窟,洞内酷热无比,飞鼠遮天,赤练遍地,血池密布,甚险!洞窟尽头,生有异草一株,形似凤羽,叶只九片,颜色各异,每一甲子开一花,结一果。其花红如火,状似焰;其果珠圆玉润,晶莹剔透。花果之上,灼气逼人。九日后花谢果落。其窟名之‘涅槃窟’,其草名之‘凤羽草’,其花名之‘凤尾花’,其果名之‘凤元果’。”
阿香娓娓道:“听姐姐这么一说,阿香倒想起一处山洞,与姐姐所说的涅槃窟很是相像。那个山洞平时没什么特别,但每过五六十年,就从洞内散发出阵阵灼气,便连洞窟外方圆一里内的土地都是温热的。别的地方早已落上了厚厚的积雪,唯独洞窟附近积不住雪。听说百余年前,咱们诺苏寨有五个胆大的年轻人好奇,约好了一起去那洞窟一探究竟,结果只回来两个,其中一个,刚进寨子就死了。听那个幸存者说,他们五人刚进洞穴走了不远,便有蝙蝠和毒蛇铺天盖地地向他们袭来,他们拔腿就跑。逃跑的路上,三人掉进洞内的水池中不见了。那个幸存者被蝙蝠咬了几口,无甚大碍,另外那人不防之下却被毒蛇咬伤,刚回寨子就毒发身亡了。那个幸存者本来身强力壮,胆子极大,哪想过了几日忽然变得胆小起来,既怕光、又怕声,终日躲在屋子里不敢见人。又过了几日,那人忽然从屋子里冲了出来,只见他不停地抽搐着,嘴角边还挂着长长的涎水,跑了几步,“扑通”一声倒在地上,就再也起不来了。因那个洞穴外遍地都是梧桐,我族都管它叫‘凤巢’。族长说,定是那五个年轻人惊扰了凤凰,遭了报应,便下令凡我诺苏寨族人,世代不得进入凤巢。”
燕雨柔眼中光芒一闪,喜道:“是了,定是那里!阿香,你能带姐姐去吗?”阿香瞧了上官飞云一眼,含羞道:“从今往后,上官哥哥去哪里,阿香便去哪里。”上官飞云为难道:“阿香你……”话未说完,便被燕雨柔截口道:“怎么?方才你还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现在可是不愿了?”上官飞云道:“燕姑娘哪里的话,可是……”燕雨柔不悦道:“男子汉大丈夫,哪来这么多‘可是’?”上官飞云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燕雨柔喃喃道:“算起来凤羽草开花结果就在这几日,若是再晚些怕就来不及了,不知那涅槃窟离诺苏寨有多远。”阿香道:“不远的,像这样的大雪天气,约莫两日就到了。”燕雨柔道:“事不宜迟,咱们这就得动身了。阿香,你在寨中可还有其他未尽之事?”
“姐姐稍候。”阿香转身从竹楼角落的木箱中捧出一套白衣,莞尔道,“上官哥哥浑身是血,这可要不得,换上这身衣裳罢。”那衣服虽只是普通棉麻织成,却是崭新的,做工极为精细。
“还是阿香心细。”燕雨柔笑了笑,向上官飞云道,“喂,方才本姑娘不小心刺了你一剑,跟你说声对不起了。”阿香争着道:“该说对不起的是阿香,阿香见上官哥哥穿了一身白衣,错将你当成了昨晚的白衣人,这才引得雨柔姐姐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