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间,上官飞云只觉体内真气宛若发狂的野兽一般,狂奔乱撞,经脉脏腑饱胀欲裂,灼痛难当。隐约间听见燕雨柔在他耳畔喋喋哭道:“呆瓜,你怎么样?你要坚持住,不要死啊!”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觉一股暖热的气息从背心传入体内。那气息温暖却不灼烫,上官飞云体内散乱的真气遇着那股气息,仿佛小兽遇见了兽王,立时安静平息下来,然后便被纳入其中。那股气息愈来愈强,流遍上官飞云的经脉脏腑,在他体内行了整整三个周天,最终聚于气海之处。
上官飞云缓缓张开眼来,只见燕雨柔柳眉紧蹙,秋水含泪,犹如芙蓉泣露,倍惹人怜。燕雨柔见他醒来,喜极而泣道:“呆瓜,你没事啦。”燕雨柔身后站着一男一女,那男子哈哈大笑道:“老疯子,你这手‘以气洗气’的功夫高明得紧,小飞云体内的真气经你这么一洗,‘炎掌’修为必定更上一层楼。可你内力损耗甚大,只怕就不是武藏的对手啦。”
上官飞云身后那人朗声道:“只要小飞云平安无事,比什么都重要。此去东瀛,时日久远,到时俺的功力早就恢复啦,秦兄弟怎就知道俺不是武藏的对手?”上官飞云见眼前那男子一袭蓝袍,头发随意束在脑后,那女子眉清目秀,英气十足,却不是秦空和凌翎是谁?身后那人的声音他听得分明,赫然正是何不鸣。
何不鸣扶上官飞云起身,上官飞云却一把甩开,抬剑指向何不鸣的咽喉,愠道:“何伯,我们既已在名剑阁定下君山约定,你为何还要杀孙尘封灭口,莫非海晏村之事真是你所为?”何不鸣迷惑道:“小飞云,你这话什么意思?俺何时杀孙尘封了?”上官飞云沉声道:“咱们定下君山约定的一个月后,就在金陵城的星河楼外。”
凌翎解释道:“飞云,你误会何大哥了——”秦空摆了摆手,截口含笑道:“你可曾亲眼瞧见老疯子杀孙尘封了?”上官飞云摇头道:“虽未亲眼所见,但那人的背影分明就是他!更何况孙尘封胸口掌印泛黑,皮肤皲裂,正是死于‘炎掌’之下。”
秦空悠悠道:“老疯子的‘炎掌’举世无双,炎阳真气更是独一无二。我本以为天下间仅有老疯子和你会使,今晚才知道,会使这套掌法的远不止你二人,也许是三个,也许是四个。”上官飞云疑惑道:“秦大哥此话怎讲?”
秦空含笑着反问道:“你受的内伤源自‘炎掌’,莫非打伤你的那人就是老疯子吗?”上官飞云摇头道:“绝不是何伯。”秦空笑道:“既然伤你之人会使‘炎掌’,那杀孙尘封的凶手会使‘炎掌’又有什么稀奇的?倘若这二人是同一个人,那天下间会‘炎掌’的便是三人。倘若这二人是不同的两个人,那便是四人。”
上官飞云道:“可那人的身形……”秦空失笑道:“天下间身形相似的人何其多也,我随口便能说出五六个和老疯子相似的人来。莫说你只瞧见了那人的背影,便是你瞧清他的正脸与老疯子一模一样,也不见得就是老疯子所为。易容之术,你总该有所耳闻罢。你若仍是不信,不妨问问翎儿。”
上官飞云心头“咯噔”一下,似乎明白了什么,却听凌翎说道:“那日名剑阁祭剑大典一别后,我随秦大哥、何大哥前往丁二的村子解了洞庭水贼之危,何大哥觉得不尽兴,非要拉着秦大哥和我杀到了那帮水贼的老巢,搅了个天翻地覆。”说到此处,何不鸣骂道:“那帮贼厮鸟真是不中用,俺还没用力,他们就全都倒下啦,委实扫兴!俺一气之下,便把他们全都抛到了洞庭湖,放了把火将他们的寨子烧了。”
凌翎继续说道:“秦大哥说他在名剑阁醉了十九年,既然出来了,就想去看看昔日旧友,便取道北上,往鬼谷云梦山而去。云梦山乃当今武林六大门派之一,门中高手众多,尤其是前代掌门垂云叟,放眼江湖可谓罕逢敌手,当今掌门楼岳阳那也是数一数二的高手。何大哥技痒难耐,便随我们同行。”
何不鸣插口道:“垂云老儿那一手钓竿使得神乎其技,当年败在他钓竿下的英雄好汉多不胜数。昔年俺‘炎掌’未成之时,曾与他切磋过一次,但只在他手下走了五十招便败了。后来俺‘炎掌’大成,偏偏那时华夏武林与天山陌教的关系日渐紧张,垂云老儿以抗魔大业为由,不接受俺的挑战,这便成了俺心中的一大憾事了。”
燕雨柔毕竟是小女儿心思,听何不鸣说起往事来,一时好奇,忍不住问道:“那这次你去云梦山,可曾与垂云叟前辈切磋武艺了?”何不鸣叹道:“我原以为垂云老儿虽传位于楼岳阳了,但他年事已高,想必人还在云梦山,去了才知那老头退位后不久便归隐江湖不知所踪了。”燕雨柔听罢,大叫“可惜”。
凌翎说道:“我们三人自洞庭湖启程,一路且玩且行,到得云梦山时,不多不少正好一个月,云梦山诸人均可为证,何大哥又岂会分身至百里之外的金陵城杀人?”上官飞云恍然道:“这么说来,是有人冒充何伯了?”秦空点了点头,道:“你可曾想过,那人为何要冒充老疯子。”
上官飞云接口道:“为了灭口。”秦空问道:“灭什么口?”上官飞云答道:“灭孙尘封的口,他不愿让我从孙尘封口中得知海晏村一事的真相。”秦空问道:“若要灭口,直接将孙尘封杀了便是,为何偏要扮成老疯子的样子,用上老疯子的‘炎掌’?还非得让你瞧见,却又只让你瞧个背影?”上官飞云心念电转道:“为了陷害何伯,好教我坚信海晏村之事是何伯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