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走多远,只见前方街道中央围着一圈百姓,指指点点。上官飞云上前一瞧,地上躺着一个男子,浑身是血,痛苦地来回翻滚着,口中咿咿呀呀呻吟不停,也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那人身旁不远处落着一只手掌和两颗圆咕噜噜、沾满鲜血的肉球。
上官飞云见他惨样,怒从心起,忍不住问道:“这人怎么变成如此模样了?何人下手如此歹毒?”旁边一人应道:“此人是金陵城出了名的登徒浪子,方才路过了几个漂亮姑娘,他不但出言调戏,还动手动脚。有一个穿绿衣裳的姑娘,挥手扬了扬,从她袖子里面飞出一条春蚕也似的虫子,在这人手臂上咬了一口。这人魔怔了似的,忽然伸手挖掉了自己的眼珠子,那条虫子又在他手腕上绕了一圈,他的手掌就断了。乖乖,那条虫子实在是太厉害了。”
上官飞云听得匪夷所思,不知什么虫子竟有如此魔力,问道:“那个绿衣姑娘可是身材高挑,双环发髻,眉心点着朱砂?”那人后退了几步,脸上露出恐惧之色,诧异道:“公子认得她们?”上官飞云急道:“她们中间是否有个长发及腰、身着粉衫的姑娘?”那人摇了摇头,道:“这我可不记得了,那绿衣姑娘厉害得紧,谁敢多瞧他们一眼。”上官飞云道:“那你可曾瞧见她们去哪个方向了?”那人想了想,道:“好像往南边去了。”
上官飞云抱拳一礼,匆匆往南追去,心道:“那个绿衣女子手段诡异毒辣,倘若燕姑娘真和他们在一起,那可大大不妙了。”他一路打探,一直追到了城南的江宁客栈,问起客栈掌柜时,掌柜说道:“公子来的可不巧,那几位姑娘乘着马车已经走了有半个时辰了。”
上官飞云道:“敢问掌柜,她们里面可有一个穿粉衣的姑娘?”掌柜点了点头,啧啧道:“那位粉衣姑娘衣袖上好多血迹,双眼通红,神色哀伤,瞧着让人心疼。”上官飞云深感自责,追问道:“掌柜可知她们去往何方了?”掌柜朝门外一指,道:“往南出城了,她们乘的是骈马,马儿毛发雪白,很好辨认。”
上官飞云谢过掌柜,出了金陵,见地上两行浅浅的车辙,向南延伸而去,痕迹尚新,似是新走不久,便一路追寻下去。他虽然身怀绝世武功,脚力终究不及骏马,赶了大半日路,颇有些疲倦,眼见天色渐暗,忖道:“燕姑娘她们不知要去往何处,这般追下去只会和她们越来越远,明日非得找匹马儿不可。此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也不知前方何处才有宿头,今晚且在此将就一宿。”找了棵大树,跃了上去,卧枝而眠。
次日醒来,赶了两个时辰的路,总算到得一处集镇。上官飞云买了匹马,打听到燕雨柔她们昨日便经过此处了,当下不敢再做耽搁,问清方向,拍马而去。绿衣女子的马车很是显眼,但凡见过的人,绝难忘记,可上官飞云一边询问,一边赶路,速度本就不及她们,加之这一路上偶有岔道,有的岔路口方圆数里之内也没有人家,惹得他走错了好几次。追至宛陵时,已和绿衣女子一行拉下了整整两日的路程。
上官飞云沿路追寻,如此又行了两天,到得黄山脚下,寻思道:“山路如此崎岖,怎能行得马车?莫不是我寻错方向了?”恰在此时,迎面走来两人,一人黑面短髯,猎户打扮,一人黄脸瘦高,背着一捆柴。上官飞云下马问道:“敢问二位大哥,前几日可曾瞧见过一辆马车从此经过?”
黑面猎户道:“小兄弟说的是山里仙女们的马车罢?”黄脸樵夫瞪了他一眼,道:“她们哪是什么仙女,分明是妖精。”黑面猎户不服道:“不是仙女,怎么生得那么好看?”黄脸樵夫啐道:“没出息的孬种,生得好看便是仙女了?我瞧你是想女人想疯了罢。那片林子的瘴气那么厉害,进去的人有去无回,那些娇滴滴的小姑娘们却能来去自如,不是妖精是什么?”黑面猎户争辩道:“仙女们会法术,自然不怕瘴气。”黄脸樵夫冷笑道:“仙女们向来只在仙境,岂会住在这等乌烟瘴气的地方?”
上官飞云见他俩你一言、我一语,说得兴起,忍不住唤道:“二位大哥……”黑面猎户回过神来,忙道:“见过的,见过的,那些仙……啊不,那群妖精就住在那片林子后面,每年都要出入林子好几次。”伸手向远处一指。上官飞云循着他手指方向瞧去,只见一片树林枝繁叶茂,绵延数里,竟一眼望不到边,林子上方笼罩着淡墨雾气,甚是诡异。
黄脸樵夫道:“奉劝小兄弟一句,最好还是莫要去招惹那些妖精。我们村以前有个牧羊人,身强体壮,曾两拳打死过一头疯牛,有一次放羊时,一只羊儿撒了欢,冲进了那片树林,他追了上去,刚进树林就被瘴气毒倒了,昏迷了三天三夜,醒来后就变成了痴傻。小公子细皮嫩肉的,只怕还没靠近树林,便受不住了。
黑面猎户惊讶道:“原来老董是这般变傻的。”黄脸樵夫嗤笑道:“不然你以为呢?”上官飞云道:“我一个朋友被她们捉走了,我要去救她。”黄脸樵夫道:“落在那群妖精手里,能有什么好下场?你那朋友多半已经没命了,小兄弟还是顾好自己罢,省得连自己的命也搭进去了。”上官飞云抱拳道:“多谢二位大哥关怀,可是小弟非去不可。”翻身上马,绝尘而去。黄脸樵夫瞧着他的背影,摇头叹道:“多好的一个少年,怎么如此想不开,可惜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