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晚禾喝道:“做你的春秋大梦罢,还我葛师妹命来!”正要一剑刺下,忽听燕雨柔急声道:“夏师姐且慢!”夏晚禾生生止住剑势。燕雨柔道:“既然你并非假冒云哥之人,我且问你,那人究竟是谁?”白玉琮冷笑道:“那你得去问问那人,问我作甚?”
燕雨柔哼道:“你们分明就是蛇鼠一窝!你以为你不说本姑娘便没法子了么?”自怀中取出一枚木匣,匣中装有一个雪白茧蛹,燕雨柔以掌裹住茧蛹,口中念念有词。蓦地,茧蛹破裂开来,一条筷头粗细的玄色蛊虫缓缓爬至白玉琮脸上。白玉琮惊道:“你要做什么?”上官飞云亦道:“雨妹,这是做什么?”燕雨柔道:“这是菁姐送我的魇蛊,此蛊一旦入体,受者便如梦呓一般,你问他什么,他便答什么,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上官飞云诧异道:“天下间竟还有此等奇蛊,那岂非和回梦饮一般?”燕雨柔眼波流转,莞尔道:“回梦饮仅能让人半梦半醒,功效哪比得上魇蛊?此蛊若是操控得当,还可让中蛊者为我所控,要他做什么,他便做什么,让他自尽那也不是不可能。菁姐特意嘱咐,此蛊炼制极为不易,百者能有一二已是罕见,是以务必用在必要之人、必要之时。菁姐还说,那个‘必要之人’,多半复姓上官;‘必要之时’嘛,嘿嘿……”上官飞云心头一阵寒意,忖道:“此等蛊物能探究人心底深处,着实让人害怕,华姑娘终究还是怕我有负雨妹。”
白玉琮哼道:“想不到堂堂紫竹苑名门正派,竟用起下三滥的毒蛊之术了,传出去岂不让天下英雄耻笑。”燕雨柔嘻嘻笑道:“怎么,现在知道怕了?你也不必激我,对付你这等下三滥之人,这样的法子再好不过了。去吧,毛虫。”魇蛊得令,嗖得一声窜进了白玉琮鼻孔,白玉琮一个激灵过后,身子蓦地摇摇晃晃起来,似喝醉了一般,眼神也逐渐变得迷离。
燕雨柔拍手喜道:“成了!我且问你,你究竟是何人?”白玉琮喃喃道:“我乃良渚盟第九代掌门白玉琮。”夏晚禾与燕雨柔对望一眼,道:“他说的应当是实话,小柔你继续。”燕雨柔问道:“此前冒充云哥的那个玉面人是谁?”白玉琮道:“是教主。”燕雨柔道:“那人姓甚名谁,是何身份,是何模样?”白玉琮摇头道:“不知。”燕雨柔皱眉道:“你既是暗尊尊主,岂会不知教主身份?”
白玉琮道:“我虽已入教一年有余,但与教主初见乃是十余日前,当时教主戴着白玉面具,我不曾见过教主真容,更不知他的真实身份。”沈月问道:“为何今日是你来此,你们教主呢?”白玉琮道:“教主另有要事,去往他处了,临走之时特地嘱咐我留意寒门的动向,一旦发现焰火讯号便扮作他的样子前来,引渡寒门入教。倘若迟迟不见讯号,便派人扮作寒门之人暗杀六大派的门人,激化矛盾,寒门不容于世,走投无路,自会入教。”
夏晚禾啐道:“卑鄙小人!”唐皓问道:“你们教主去往何处了?”白玉琮摇头道:“不知。”唐皓又问道:“那铜面人是何身份?”白玉琮道:“铜兄乃陌教十使中的明尊净气使。”唐皓道:“我问的是他的名字,江湖中如何称呼?”白玉琮道:“不知。”唐皓皱眉道:“你贵为暗尊尊主,他不过是陌教十使,你怎会不知他的身份?”白玉琮道:“铜兄在教中地位虽不及我,却是教主的心腹,许多教令都是由他代教主向我传达。他每次都戴着面具,也从不多言,我自然不知。”
唐皓不耐烦道:“这也不知,那也不知,你还能知道些什么!”沈月笑道:“大哥莫急,且容小生来问。”向白玉琮问道:“方才你说让华夏武林从内部瓦解是何含意?”白玉琮如实道:“六大门派和四大世家中,早已伏下了我教之人,他们之中有几人身份地位颇是不低。”众人皆是一惊,不料陌教势力渗透竟如此之深,尤其是那最后一句,更教众人脊背发凉。
沈月沉吟道:“你们陌教如今是何规模了,这些人中可有与你相识,你知道身份姓名之人?”白玉琮道:“教众人数究竟多少,我亦不知,只知自教主之下,明暗二尊、陌教十使俱全。我的嫡传弟子谷璧乃暗尊夜魔使,外甥江烟乃暗尊天魔使,圆满楼惊蛰堂堂主离殇乃暗尊暗魔使,黄泉冢十殿阎罗之一宋帝王乃暗尊死魔使——”还待再说,忽被门外一声厉喝打断,那声音随即说道:“师父,他们不想听了,莫再说了。”白玉琮中蛊之后,不辨旁人,只是逢问必答,闻言果然闭口不言了。
一道窈窕身影,自门外缓缓出现,燕雨柔和夏晚禾齐声叫道:“田师姐!”“采薇!”田采薇后心抵着一柄精钢长剑,持剑之人是个少年,瞧着比上官飞云还要小几岁,乃是天魔使江烟。另一人比他年长几岁,正是方才说话之人夜魔使谷璧。
原来,白玉琮生性谨慎,来此之前早有安排,教谷、江二人伏在暗处,以防万一。二人听见白玉琮啸声,心知情况不妙,飞身赶来,正好遇见了贾夫子送负伤的田采薇回房。田采薇方才受了白玉琮一掌,那一掌乃白玉琮情急之下拼死而发,端的厉害,田采薇受伤不轻。谷、江二人暗中射出毒针,迷晕了贾夫子,将田采薇擒作人质。
夏晚禾厉声道:“魔教妖人,速速放了田师妹!”谷璧道:“想要你师妹的命,那便乖乖放了我师父。”田采薇扬声道:“好不容易才擒住玉面人,夏师姐千万不可放了他!莫要管我。”谷璧哼道:“姑娘太吵了,安静些罢。”出手点了田采薇的哑穴,田采薇急得呜呜呀呀,只能拼命摇头。
燕雨柔心知白玉琮虽不是真正的影子,但他既是陌教之人,大可从他入手替上官飞云和寒门洗脱冤屈,今日若是放了他,无异于放虎归山。白玉琮身藏暗处,再想擒住难如登天,可田采薇在对方手上,她又不能放任不顾,一时心中乱作一团,进退两难,唤道:“云哥。”
上官飞云知她难处,正要开口同意放了白玉琮,夏晚禾已先说道:“放了你师父可以,不过得先容我们再问他几个问题。”上官飞云心道:“是了,只要能问到关键信息,不愁日后没有机会,还是夏师姐想得周全。”谷璧笑道:“好啊,请便。”夏晚禾瞧了沈月一眼,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发问。蓦地,剑光一闪,只听一阵布帛破裂之声,江烟竟将田采薇的粉色外裳削得粉碎,露出了月白色的里衣,里衣之上有几处被剑锋划破,贴身的红色肚兜若隐若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