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岳阳道:“先前我大徒儿楚天阔去洛阳时,未曾领教到唐大当家的‘六道轮回掌’,一直饮为平生憾事,今日有幸与唐大当家交手,天阔却偏偏不在,着实可惜。”忽然回头扬声道,“阿笑,你可得好好记下唐大当家的招式,回去了好拿给你大师兄观阅。”
云梦山所在的木棚下,一个少年应道:“是,师父。”那少年双目清澈如水,眼波下似藏着鱼儿,鱼儿蓦地轻轻一摆尾巴,便在眼中漾起点点笑意。只见他左手持卷,右手执笔,风华正茂,瞧着似比上官飞云还要年少几岁。
沈月说道:“听闻楼掌门座下有四位弟子,江湖人称‘鬼谷四少’。大弟子楚天阔琴技卓绝,一手‘风雷引’指法不亚于楼掌门年少之时;二弟子方始休棋术精湛,对‘星阵图’中的阵法和暗器手法了熟于心;三弟子任平生书法超凡,‘藏锋诀’剑法早已登堂入室;四弟子君莫笑画艺入圣,‘墨染行’身法来无影,去无踪,更有过目不忘的本事,能将所见之事画得栩栩如生。”
楼岳阳自谦道:“沈二当家过誉了,四个劣徒不值一提,不过是江湖朋友抬爱罢了。”沈月道:“四个徒弟已然这般厉害,做师父想必更是深不可测,大哥千万小心。”唐皓道:“二弟放心,我自有办法,你且去照看三弟罢。”
天上黑云愈发低沉,广场上宛如暗夜,远处的天边却亮得骇人,云层之上不时传来轰隆隆的低鸣声。罡风烈烈,云涌尘生,四周草木被刮得窸窣作响,有的树枝被大风生生折断,群豪被大风吹得东倒西歪,不少人抬起衣袖遮住头面,唯独场中二人岿然不动。
楼岳阳望了望天,叹道:“大雨要来了。”唐皓笑道:“是啊,那咱们不妨换个比法,速战速决,免得淋成了落汤鸡。”楼岳阳道:“愿闻高见。”唐皓朗声道:“楼掌门可曾瞧见场中的太极图?咱们不妨站在太极的阳鱼鱼眼之中比试,谁先出了鱼眼,便算谁输。”
太极之中,黑者为阴,唤作“阴鱼”,白者为阳,唤作“阳鱼”,阴阳鱼之中的白圈和黑圈是为“阴阳鱼眼”。午子观乃当今武林道家之首,门派之内各种道家图案标识随处可见,广场的地板上便是个大大的太极八卦图。图虽大,但那鱼眼仅有丈许大小,两人于此决斗颇显狭促,根本无处躲藏,唐皓提此建议,实乃报了死斗之心。楼岳阳却似并不在意,淡淡道:“那便依唐大当家所言。”
二人不约而同走入鱼眼之中,楼岳阳拱手道:“唐大当家,请罢。”唐皓也不客气,道了声:“好。”挥掌便往楼岳阳打去,只听呼啸声中夹杂着些许悲鸣,也分不清那是狂风之声,还是唐皓的掌风。
眨眼间,二人过了十来招,打得有来有回。楼岳阳的武功自不必说,精通云梦山剑、指、暗器、轻功四大外功,“捭阖策”的内功心法也已臻入化境,可谓当今武林数一数二的高手。令众群豪惊讶的是,唐皓仅凭一路地狱道掌法竟不落下风。
魏家家主魏晋已近花甲,当年曾与陌教许多高手交过手,见状忍不住对旁边的夏家家主夏商说道:“老夏你瞧,此人竟将地狱道掌法使得如此纯熟,丝毫不在当年陌教十使之下啊。”夏商颔首道:“是啊,倘若再让他学会其他五道的掌法,六道轮回,生生不息,只怕与当年明暗二尊相比,也不遑多让。”魏晋呵呵笑道:“可惜喽,他只会一门地狱道掌法,哪里会是楼掌门的对手?不出百招必败无疑。”
魏、夏二人说话之间,天上黑云翻滚,狂风愈刮愈急,势如山呼海啸,天崩地裂。许多树木被拦腰吹断,更有不少小树被连根拔起,场中木棚尽被掀翻裹走。一时间,广场上飞沙走石,目不视物,众人被狂风刮得张不开眼,人人只顾自保,哪还顾得上场中打斗。
蓦地,一道霹雳划过黑云,场中骤然一亮,随即惊雷在耳边炸响,群豪不由齐声惊呼。狂风似被雷霆所吓,渐渐止息,场中却满是烟尘,昏黄一片,一时难以散去。隐约间,只见唐、楼二人仍在鱼眼中斗得难解难分,忽然听得一声闷哼,两道人影一齐止住,左首那人横臂如剑,抵在右首那人胸口,右首那人脑袋微垂,身子起伏不停。
群豪瞧不清场中形势,窃窃私语,议论纷纷,有说楼岳阳赢的,也有说唐皓赢的,更有心急之人恨不得冲入场中瞧个究竟,却被旁人拦了回来。便在此时,天空中忽然落下一颗豆大雨点,跟着第二颗、第三颗接踵而来,暴雨倾盆落下,瞬间将场中烟尘一浇而空。
燕雨柔惊呼一声:“唐大哥!”上官飞云原本在闭目打坐,运气疗伤,闻言张眼望去,也是大吃一惊,忍不住唤道:“大哥。”唯有沈月轻轻蹙眉,一言不发。魏晋抚须笑道:“果然不出老朽所料。”群豪中有人放声呼道:“楼掌门赢了,是楼掌门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