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翎半嗔半怨道:“喝不了便莫再喝了,逞什么强?喝得自己难受不说,还伤身子。你瞧,这衣服满是污渍,如何能穿?”说罢,折身返回楼上,拿了件换洗的新衣替秦空换上。
唐皓醉笑道:“二弟你瞧,男人身边到底还是得有个女人,这才像话。秦兄和三弟都有人照顾,教人好生羡慕,我们却仍是单身汉,看来我们需得加快了。”沈月笑道:“大哥所言极是,可这姻缘之事需看缘分,急也急不来的。”
唐皓笑道:“是啊,所以我才羡慕秦兄啊。不知秦兄和凌姑娘是否成婚?若未成婚,他日大喜之时定要知会唐某一声,唐某也好讨几杯喜酒喝。”秦空笑道:“几杯怎么够?唐兄尽管放开了喝,喝到够为止。”唐皓哈哈大笑道:“秦兄果然豪气。可惜啊,届时秦兄怕是不能和我喝得像今日这般尽兴了,否则误了正事,凌姑娘可要不高兴了。”
凌翎听得面红耳赤,生怕二人再说出些其他的醉话,忙道:“你们在此稍坐,我给你们做些醒酒汤去。”匆匆去了后堂厨房。过不多时,凌翎端来两碗醒酒汤,却见二人又喝起了花雕,不禁微微有气,道:“你们不是难受么,怎么又喝上了?”唐皓笑道:“听秦兄说,此乃‘还魂酒’,唐某也是头一次听说。”
凌翎秀眉浅蹙,却见秦空饮下一碗,悠悠道:“我曾听名剑阁的一位老前辈说,祖师爷曾说过,人之所以醉酒是因为‘酒魂’飘走了,是故祖师爷每逢醉酒之后,第二日醒来便会喝些其它酒水,将‘酒魂’勾回来,如此解酒便会快些,祖师爷将此称为‘还魂酒’。”
“哦?想不到名剑阁祖师亦是擅饮之人。”唐皓闻言,立马来了兴致。秦空笑道:“名剑阁的开山祖师好茶擅酒,故而自号觞茗先生。据传,祖师爷曾饮遍南水北山,喝尽东麓西岭,酒量之巨罕逢敌手。”
凌翎也不知秦空这些话究竟是真是假,不禁听得又可气又好笑。便在此时,掌柜上前说道:“这位姑娘,您要的马车已经备好了,就在门外,随时可走。”凌翎道:“有劳掌柜了。”上官飞云奇道:“翎姐要马车作甚?咱们骑马岂非更快些。”他担心燕雨柔的寒毒,只盼早日到得怜香谷。
凌翎道:“原是打算骑马的,可昨夜秦大哥听闻整个武林都要捉你,怕骑马太过招摇,便让我去租了马车,如此你便可少些露面,以免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反而耽误了行程。”上官飞云心想:“不错。”便道:“还是秦大哥想的周到。”凌翎又道:“放心罢,咱们走得快些,也差不了多少时日。”
众人吃罢早饭,便即启程。临走之时,洛、黄二女少不了对燕雨柔一番叮嘱,洛芊芊道:“小柔,照顾好自己,万事小心。毒解了记得找人给师门捎个信,省得大伙都担心你。记住师姐昨晚和你说的,若是江湖颇多风雨,便回紫竹苑来。”燕雨柔道:“二师姐,我理会得,代我向师父问好,让她莫要挂念。”
那马车瞧着虽然破旧,内部空间却很是宽敞,赶车的是个弯腰佝偻的老翁,身形消瘦,腰间挂着个长长的烟斗。诸人鱼贯而上,挨着坐开,秦空将何不鸣仍在车板上,苦笑道:“这个老疯子,瞧着不高不壮,却比石头还沉,待他醒来定要他多赔我些酒,才不枉我这一路对他的‘照顾’。”
上官飞云道:“这般随意扔在地板上,怕是不妥。”秦空低笑一声,道:“这有何不妥?老疯子使出‘炙血焚心’,害得我等几人都受了伤,虽说他是为人所控,并非出自本意,却也得让他付出点代价,有地板能躺,已是便宜他了。”燕雨柔柳眉微蹙,道:“马车行驶起来,一路颠簸,他在地板上滚来滚去,颇是碍事。”
秦空哈哈大笑道:“燕姑娘这话说得在理,老疯子的确碍事得紧。”从客栈找来绳索,将何不鸣五花大绑,固定在这车厢内座位上,笑道:“这便好了。”说罢,退出车厢。凌翎问道:“秦大哥,你去哪里?”秦空苦笑道:“酒喝多了,头痛得紧,我坐在外面吹吹风,散散酒。”
马上一路疾行,不一刻便驱行十几里地。车外秦空与那老者相谈甚欢,自百姓生计谈到庄稼收成,从柴米油盐说到赋税徭役,聊得甚是投契,车内反倒远没那么热闹。上官飞云握住燕雨柔的柔荑,默默运起“阴阳赋”,只觉冰蝉之毒似乎又少了些,依旧被燕雨柔的内力死死封着,没有半点外泄。
上官飞云愈发疑惑,心中各种念头层出不穷。忽听“吁”的一声长鸣,马车陡然止住,车内诸人反应不及,险些被带出车外。只听秦空道:“等了这么一路,如今远离城郭,四下无人,再不动手还要等到什么时候?”那老翁叹道:“秦暮楚果然名不虚传,我若避得稍慢半分,这条老命可就没了。”秦空笑道:“明明是个年轻人,扮什么老者?”
上官飞云出得车厢,只见丈许开外站着赶车的老翁,鲜血如同断线的珠子一般,自他右手滴滴落下。那老翁道:“你是如何瞧出来的?”秦空道:“你的腰间挂着个烟斗,常吃烟斗的人,手指和指甲会变得暗黄,你的手虽然故意装扮得很粗糙,却太过干净,是以我一上车便有所怀疑了。”
那老翁道:“哦?”示意秦空继续说下去。秦空接着道:“后来我与你谈天说地,发现你对许多农家之事仅是一知半解,赶车的手法也生疏得紧,根本不似以此为营生的百姓。偶然几次你举手挥鞭之间,露出小臂,皮肤雪白,若我猜的不错,你应当是个年轻女子。”
那老翁拍手笑道:“我原以为秦暮楚仅是剑法厉害,想不到招子也这般锐利,着实让人佩服。”他的声音愈来愈细,说到最后几个字时,已成了个娇滴滴的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