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当即动身前往云梦山,不几日到得皖西阜阳境内。这一日,寒风瑟瑟,气温骤降,天边浓云堆叠,瞧着不日将有雨雪,三人寻了一处客店打尖。那家客店店面不大,店内燃有炭火,甚是温暖,许多客旅纷纷来此避风歇息,一时间竟找不到空闲的桌子,三人只得与人拼桌。
燕雨柔捧起茶杯,浅啜一口,只觉一股暖意由口入腹,瞬间散及全身,不由叹道:“这还没入冬,怎么就这般冷了?”与他们同桌的那人一身商贾打扮,闻言愁眉苦脸道:“可不是么,我这趟生意是要去往燕山以东的山海关附近的,本想赶在北方大雪来临之前返程,谁承想今年的寒潮来得这般早,中原之地尚且如此之冷,山海关怕是已有大雪了。”
正说话间,忽有两名江湖打扮的年轻人走了进来。当先那人约莫二十来岁,一边搓手,一边叫道:“小二,快给我们烫两壶热酒暖暖身子,再随便上些吃的,越快越好。”他身旁那人瞧着不过十五六岁,生得眉清目秀,似有些不乐意,嘟囔道:“余师兄,非得这般着急么?这天寒地冻的,咱们不妨在这歇息一日,待冷风过了再走罢。”
燕雨柔三人见他们身着云梦山服饰,不由都留了心。那二人走到邻桌坐下,被称作“余师兄”的那人名叫余悦,训斥道:“胡闹!温家远在岭南,距此千里之遥,其间关山阻隔,山水迢迢,指不定会遇上什么麻烦,万一误了送帖时日,耽误了大事,你我如何担待得起?咱们江湖儿女,冬练三九夏练三伏,那是再寻常不过的事,这点苦都受不得,日后怎么能成大事?”那清秀少年被他训斥得满面通红,抬不起头。
余悦似乎也觉方才语气太重,叹了一口气,温言道:“明师弟,你的武学天赋很高,可就是不肯吃苦,故而入门两三年了,武功长进却不大。这次楚师兄派大家前往各派送帖时,特地让你随我前往岭南温家,你可知为何?”明师弟摇了摇头,道:“明扬愚钝,请余师兄明示。”
余悦道:“各派之中,若论路程之远,岭南温家和滇池谪仙殿相差无几,可若论路途之险,非岭南之地莫属。楚师兄让你行最远最险之路,正是为了让你经历苦难,磨心性,砺意志,助你成才。”
明扬讶然道:“啊,大师兄真这么说的?”余悦道:“我还能骗你不成?明师弟,楚师兄对你很是器重,你可莫要让楚师兄失望才是。”明扬早已激动得不知所以,抱拳道:“师弟知道了,日后自当严于律己,自励图强,必不负大师兄一片苦心。”蓦地扬声叫道:“小二,酒菜上快些,我们急着赶路。”余悦呵呵笑道:“倒也不必急在这一时半刻。”
明扬道:“余师兄,你说这次咱们云梦山是不是要名垂千古了?武林大会这才结束没几日,掌门就捉住了上官飞云那个魔教妖人,武林盟主之位那可是实至名归啊。”燕雨柔闻言心中一凛,与唐皓、沈月对望一眼,心道:“云哥果然在云梦山,看来臭疯子没能得手。”
余悦说道:“是啊,自设立盟主之位以来,名剑阁出过‘醉道人’乐浮白,谪仙殿出过‘无咎公子’苏无誉,白帝城出过‘轻舟剑客’柳轻舟,午子观出过‘万念老人’万古流,紫竹苑皆是女流,不提也罢,唯独我云梦山未出过武林盟主。这下可好,掌门举办屠魔大会,在天下英雄面前诛杀魔教妖人,实是给我云梦山长了大大的脸面。”
明扬奇道:“余师兄此言差矣,我听闻掌门的师父——也就是垂云叟师爷,不就做过武林盟主么?”余悦道:“那是当年上官盟主莫名失踪,由师爷暂代盟主之职,作不得数。说起来,上官盟主一代英豪,魔教之乱便是止于他手,实可谓我华夏武林的大英雄,可谁承想上官盟主一念之差,收养了上官飞云,终究养虎为患,不但害了自己,也害了华夏武林。”不由嗟叹连连,似是为上官孤峰感到不值。
明扬压低了声音,道:“余师兄,我听说上官飞云乃魔教教主慕容苍劫之子,是真的么?”余悦道:“此话乃‘炎掌’何不鸣亲口所说,应当错不了。你想啊,上官飞云毒害上官盟主及海晏村,欺辱叶家长女,杀害白帝城首徒和名剑阁御剑长老,奸淫长江沿线女子,伙同魔教余孽寒门杀人越货,所做之事一件比一件可憎,他若不是魔教教主之子,怎会凶残至斯?”
燕雨柔听得大怒,忍不住就想替上官飞云辩解,可她深知此时开口也是徒劳,反而暴露了自己身份,只好强压心中怒气,继续听了下去。明扬又道:“我还听说,上官飞云武功极高,就连午子观掌门掌轩道长也败在他手上了。他既这般厉害,掌门是如何擒住他的?那鬼谷井能不能困住他?可别被他逃了。”
余悦道:“你那都是道听途说而已,不足为信,常掌门道法深厚,剑术神通,上官飞云岂会是他的对手?”明扬疑惑道:“可是大家不都说那场比试是常掌门输了么?”余悦笑道:“输了比试可不代表输了武功,武林大会那日我便在午子观,那场比试常掌门中途离去,午子观这才主动认输。”
燕雨柔三人听闻余悦那日也在现场,连忙侧身低头,生怕余悦认出他们。只听余悦继续说道:“上官飞云的武功的确不错,但与掌门相比那却大有不及。鬼谷井上覆有南海寒铁制成的棋枰,只有落子正确方能打开机关,想靠人力打开,绝非易事。井外三溪池中,水下立有石笋,以此结阵,名曰‘方寸’,阵法一旦发动,若不知踏步走位之法,一辈子也别想走出来。量他上官飞云如何了得,也别想逃出来。”
明扬咂舌道:“乖乖,咱们云梦山竟还有这么厉害的地方。”余悦道:“三溪池乃是本派禁地,鬼谷井更是囚禁重罪弟子之处,自然与众不同。”明扬嘿笑道:“既是禁地,余师兄怎会知晓得如此清楚,莫非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