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子他爹,你回来了!”,妇人迎到门口,扶着男子上了炕。
男子费力的爬上了炕,似是牵动了肺气,又剧烈地咳嗽起来。
“我说什么,让你明天晌午天暖了再去,你看,又着凉了不是?”,妇人从一旁扯过一条薄薄的棉被,盖在了男子身上。
“明儿个,明儿个五叔家老四就要走了!”,男子无力地躺在背后的草枕上。
“虎子,把你爹的药端来。”,陈厉娘一边掖着被角,一边说道。
屋角用泥巴糊了个小小的圆形灶台,灶台口已经烧得乌黑,上面放了一个缺了口的粗瓷药罐,罐子里面的草药正咕嘟咕嘟冒着热气儿,给这清冷的屋子里添了些暖意。
灶台下的柴火已经没了火头,只剩下几块儿红红的木炭,忽明忽暗的,偶尔噼啪响上几声。
灶台旁的小木墩上,倒扣着一本破旧的蓝皮线装书:《本草经》。
这本书是陈厉从村里教过私塾的孙老先生那里借来的,识字、写字也是他闲来帮孙先生干杂活时学来的。
因为看得书多,他的见识也比一般孩子多不少。
他想看看《本草经》里有没有能给爹爹治病的药方,但里面只有许许多多的药材和插画,根本没有药方。
为了多寻些线索,他还是把里面的草药都硬生生的记在了心里,他打小读书就有过目不忘的本事。
陈厉来到屋角,将粗瓷大碗放在地上,熟练地用两块布夹起药罐,将黑黑的药汁倒在碗里。
小心将药端到床边后,娘接了过去,吹了吹上面的浮沫,转身给了陈厉爹,陈厉爹半躺着,轻轻地啜饮起来,每喝一口,眉头都要拧上一拧。
陈厉回到灶台旁,拿起书坐在板凳上,就着炭火的微光,像往常一样读了起来,只是今天他有点心不在焉。
前天后晌,村子里突然热闹起来,原来是五爷家的陈老四回来了。
陈老四叫陈铁,是五爷的第四个儿子。
他在临安城里开了间小小的铁匠铺子,能在临安城里开铺子,普通种地的庄稼人是做梦也不敢想的。
这往后可就世世代代翻了身,真正离了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苦日子。
只要陈铁一回来,五爷家里就会大摆宴席,村里的老人亲戚齐聚一堂,在席间,请托办事的自然不在少数,最多的就是想把自家的娃儿送去当铁匠学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