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街两侧墙面上全部用黑纱从外面包裹住,巷口两旁张贴着巨幅挽联。
上联:难忘手泽,永忆天伦,继承遗志,克颂先芬;
下联:缅怀淑德,铭记慈恩,春晖未报,秋雨添愁。
马路中央的横幅则是由张六斤请来的当地著名书法家魏末贤先生亲自挥墨而成的“张老先生及夫人万古常青”十一个大字。
灵堂就设在张六斤家老房的门口,灵堂的正中央摆放着张六斤父母的牌位,牌位前堆满了各类供品。
按照陕南人的习俗,祭奠亡人要摆上“一花、三牲和五果”。一花指的是菊花,寓意高尚、纯洁;三牲分大三牲和小三牲,大三牲为牛羊猪,小三牲为鸡鸭鱼,牛羊猪象征荣华、富贵,鸡鸭鱼代表勤劳、善良;五果则包括苹果、柑橘、香蕉、柚子和葡萄,取生活的丰富多彩和美满幸福等寓意。
先前老房的破、乱、脏已被人清理干净,两口新造的寿棺此时就摆在堂屋里。
张六斤之前告诉保长,他要给父母重新打造两口寿棺,不知道用什么材料比较好。
保长对张六斤说,寿棺的木料以柏木为上,松木为中,槐木、榆木、杨木、柳木为次,其中柏木因生长慢,树龄长,其木质细密而油份大,置于地下可以长期不腐,是民间老百姓能使用到的最好木料。
张六斤丢给保长一包银元,嘱咐他就用上好的柏木,自己不在乎花多少钱。
县剧团将戏台搭在了原先同仁医馆的门口,每天下午三点开始一直到晚上九点轮番登台演出。许多群众为了听戏,还专门从家里带了马扎和小板凳。
海量的人气也给附近带来了商机,一些小商贩趁机在钟楼附近卖起了瓜子、花生还有糖水之类的吃食,路过此地不知情的行人还以为这里办起了庙会。
从龙头寺请来的僧人们被安排分坐在灵堂两侧,从早晨到晚上不间断唱诵《地藏菩萨本愿功德经》、《地藏经》等佛家经文,以此超度张六斤父母的亡灵。
这段时间惠珍和孩子基本是由张六斤的妹妹张秀霞两口子在边上陪同,惠珍很难和张六斤说上几句话。即使到了晚上张六斤回到旅馆后也是倒头就睡,有时甚至连衣服都没来得及脱下就已经发出鼾声。
张六斤白天要忙着招呼各方来客,这其中有父亲张怀民当年的故交,母亲刘氏的娘家人,张六斤上学时关系要好的同学和儿时的玩伴,街坊邻居以及闻讯赶来的当地乡绅还有做药材生意的老板们。
每位前来吊唁的客人,张六斤都要亲自陪同,完事后还要招待大家入席吃饭。
从早期准备工作开始,到张六斤将父母重新下葬,僧人们在张家一共念了七七四十九天经文,这场葬礼才最终告一段落。
难怪当地老百姓后来传言张家这场丧事声势之浩大、场面之震撼真可谓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就连当年城固县县太爷出殡时都没有过这般景象。
忙完了父母的丧事,张六斤终于卸下了多年以来压在心头的负担,他感到整个人一下子轻松了不少。
“大妈,文书和地契都在这儿了,几个长辈已经看过没有啥问题,在房子原来的价格上我会再多拿出一部分钱给你,毕竟当年我和摔娃还有小女没有流落街头要感谢你。”
张六斤和大妈面对面坐着,桌面上摆着张六斤家老房子的地契和相关文书,保长和几位邻居长辈则坐在二人的下首位置,作为本次交易的见证人。
张六斤最后一句话像是打了大妈一记耳光,瞬间让她感到老脸发烫。
自从张六斤给他父母举办那场声势浩大的葬礼开始,大妈王氏就明白如今的张六斤已不再是当年那个在自己面前拉着弟弟妹妹手足无措、哭哭啼啼,任由自己欺侮的少年郎了。
“这都是命,当年我造的孽,把你们兄妹赶出老屋……”
“大妈,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咱们不要提了。这趟回来除了给我达、我妈把迁坟的事情办完,这老屋的房子由我本人代表我达、还有我大哥张福林赎回来,毕竟对我张家后人来说,这是张家的老根。”
赎回老房子的过程比张六斤预想的要顺利许多,王氏在众人的裹挟和劝说下最终在地契和文书上按了手印。
因为她明白胳膊拧不过大腿的道理,同时当年的事情是她自己不仁在先,不顾张六斤兄妹的死活,强行霸占房屋。如今张六斤处处显露出财大气粗的模样,张六斤没有找她算当年的旧账已经是仁至义尽。
办完了这一切,张六斤和惠珍算算日子他们在城固足足呆了有两个多月,比来时计划的一个半月时间多花将近一个月,是该启程返回了。
在离开城固之前,张六斤带着惠珍和邠蕊,这次同行的还有妹妹秀霞和妹夫陈一辉他们一行总共五人,来到为张怀民夫妇新修的坟冢前。
“爸、妈。老屋的房子我给赎回来了,事情办完我准备带着惠珍跟娃回邠县。以后有时间我会经常回来看你们的,你跟我妈在天之灵可以安息了……”
几人朝着墓碑处恭敬地磕了三个响头,清风拂过坟前周围的树枝随风摇摆,仿佛在向他们挥手示意。</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