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六斤不知道这个事情,当部队领导来家里探访时,在询问到家里几口人时张六斤对部队领导说家里就他和妻子还有一个儿子另外四个都是姑娘。
当邠志还在做着当飞行员的梦时,没想到被父亲给说漏了嘴,这下当兵的梦想彻底破灭。为此邠志和张六斤有将近半年的时间不说话,即使在街上面对面走过父子二人也如同路人般擦肩而过。
“哎呀爸,你不要一看见我伸手想打,张嘴就想骂的。我又不是走歪门邪道的人,当兵的事让你给搅和了我也没有说啥嘛。”
邠志说完就不搭理父亲,他从大姐怀里把孩子抱过来逗着小外甥玩耍。
女婿杨乾坤和邠蕊夫妻俩看到形势不对,连忙端起酒杯对张六斤和惠珍说道:“爸,妈,我两口子带上娃祝你二老新年快乐,万事如意。”
惠珍不会喝酒,全部由张六斤代饮。惠珍说全家人难得聚在一起,今天不要提不愉快的事情。
邠志和姐夫杨乾坤性格比较投机,两人喝了些酒后话语逐渐多了起来。
“我听咱爸说你现在是啥长征队的领导,人前人后威风八面,连学校老师见了你都要先问好。”
姐夫杨乾坤说的“长征队”是特殊时期的产物,它由全县中学生红卫兵组成,他们的着装和邠志一样均为绿色军装,佩带红袖章,北上、南下、东进、西征,掀起“大串联”高潮。
整个邠县当时登记在册的“长征队”有数十个,邠志是这些“长征队”其中一支队伍中的大队长。
邠志喝酒上脸,他和姐夫几杯酒下肚后脸色绯红,说话时口齿也有些不利索。
“乾坤哥,不是我跟你吹牛,现在长武、旬邑一带的学生串联到邠县都投靠到我下面,我们计划等明年开春后到北京接受检阅。”
邠志还告诉姐夫,上半年在全县所有学校掀起的“教师集训会”,就是红卫兵带人从教师队伍中“查黑线”、“挖黑帮”,找“资产阶级代理人”,有上百名教师被打成了反革命和右派分子,其中有几名教师担心自己的“黑历史”被人翻出来,躲进学生宿舍服毒自尽。
张六斤听着儿子嘴上不把门,越说越不像话。他忍不住训斥道:“你们这些娃娃都懂个屁,你们有啥证据把老师们打成反革命分子。一个个都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东西,不分青红皂白随意冤枉好人。”
邠志看到父亲当着全家人的面教育自己,脸上有些挂不住颜色,加上酒劲这会儿也刚上来,直接对着父亲顶了回去。
“爸,不是我说你,就你刚才这些话让外面人听见了绝对会给你扣上个同情反革命分子的帽子,言语上同情他们就等同于是反革命分子。我现在是长征队队长,你刚才的话我就当没有听见,以后不要再胡说了。”
邠志生怕父亲在外面乱讲话影响到自己,他甚至找到个绝佳反驳父亲的理由。
“你过去经常给我讲你外甥张仁俊的事迹,说张仁俊年轻的时候也是到处宣传革命思想,组织群众斗地主、打土豪,我现在干的事跟张仁俊是一样的,咋到你嘴里就成了谝闲传。”
张六斤发现儿子说话一套一套,竟还将自己外甥张仁俊的历史给生搬硬套上去,他将筷子“啪”地一声拍在桌子上。
“再不羞你先人了,你还跟人家张仁俊比哩。张仁俊斗地主、开仓放粮是为了解放穷人的行为。你看看你们这些二杆子货干的都是些啥坏事,不是打教师,就是批斗老同志,社会就是你们这些人给弄乱的。”
惠珍看到父子二人说话的火气越来越大,甚至到了快要动手的地步,连忙出面阻止。
“行了行了,大过年的说这些丧气话干啥,邠志你达说你两句你听着就行,你这娃咋还越说越不像话。”
邠志气呼呼地站了起来,他抓起自己的挎包撂下句“我不吃了”便出门而去。邠蕊两口还想拦住邠志,让他给父亲道个歉,被张六斤给制止。
“你让他往外死,死到外面,以后再也不要进我这门。”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邠菡、邠润还有邠雨几人低着头不敢发出丁点儿声音。原本一场热闹、温馨的家宴被父子二人整了这么一出,大家顿时都失去了兴致。</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