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俊臣之死暴露出了一件事，那就是李武宗室其实并不和女皇一条心。女皇的儿子、女儿、侄子们，各有各的图谋，通过婚姻关系、利益关系，形成了错综复杂的人际网络。来俊臣威胁到了李武集团，李武集团就毫不犹豫地踩死了他，就算女皇不忍心，却也无可奈何。

女皇驻颜有术，容貌和精神都比正常年龄要年轻个二十岁，即使到了花甲之年，头发依旧乌黑浓密，皮肤白皙红润有弹性。但此时的武曌确已步入了人生的晚年，心力体力都不可遏止地走向下坡路，渐渐无力再控制她的子女们形成的这个小集团了。

所以这个时候，她开始培育自己的私人势力来制衡朝中的朝臣与宗室们。

用私人势力控制外朝，是历代帝王玩得熟练的老套路，不外乎是宦官和外戚。然而武曌的情况有些特殊，她的私人势力是女官和男宠。

女官对标的是宦官。当女皇武曌还是刚刚进宫的武昭仪时，首先做的就是结纳后宫的宫人们，这是武曌从零开始的第一批支持者。在武曌几十年的经营下，宫人（主要是宫女）已经慢慢成了她所得用的一股势力，能力出众之人还被提拔为女官。女官都是有官品、有级别的，相同品级的女官，和外朝朝臣的地位相仿。

这些女官们，既可以帮助女皇处理政务，又可以为女皇监视和控制宗室们。比如高宗时的宰相上官仪，因为劝高宗废黜皇后而被处死，女儿上官婉儿也被放入掖庭宫，充为宫女。武曌在宫中发现了上官婉儿的文才，把她当作心腹，让上官婉儿负责起草诏书这样的关键任务。通天元年（公元696年）以后，上官婉儿开始处理百司奏表，参决政务，已然成了没有宰相头衔的宰相。

对自己的儿子、侄子们，女皇也派出宫女伴随在左右。相王李旦身边、太子李显身边，都有女皇安插的监视者。

而女皇的男宠，则是朝中不能说的秘密。

武曌是女人，不可能按照后宫体制为她设立四妃六嫔。而且在朝臣们眼中，女皇君临天下最根本的原因，就是她作为天皇大帝遗孀的身份，要是女皇再“明媒正娶”别的男士，朝臣们肯定不能答应。但武曌的权力欲望强，生理方面的欲望也不弱，当她成为天下最有实权的人之后，自然也需要有一个人，或者是一群人，来填补她寡居时身体的空虚。

冯小宝是女皇的第一个男宠。冯小宝出身市井，原本是洛阳城里贩卖野药和女性用品的小货郎，天生身材魁梧，能说会道。机缘巧合被高祖皇帝的女儿千金公主看中。千金公主看冯小宝虽然没什么文化，但一表人才，所以留下让他做自己的男宠。

此时还是在武曌以太后身份临朝称制的时候，千金公主的兄长们，都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被武曌除掉，千金公主也受到了株连。可怜千金公主只是一个温柔无辜的公主，哪里经受得起这样的风浪，连忙向武曌全面投降，还认了武曌为干妈。要知道，就算和武曌的关系从太宗这边算，她俩也是平辈，若以高宗妻子的身份算，武曌还小了一辈。千金公主认武曌为娘的行为，已经算得上弃尊严于不顾了。既然如此，像冯小宝这样的“身外之物”更是如同浮云。于是千金公主忍痛割爱，亲自为冯小宝沐浴更衣，斋戒几日之后，推荐给了武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