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岁月,是李家兄弟们共同的黑暗回忆。
九岁那年,李隆基的生母窦妃与嫡母刘妃一起入宫觐见女皇,却在嘉裕殿朝见了女皇之后被秘密处死。这一切毫无预兆,李隆基早上放心地和母亲告别,没想到这一别却成了永别。背后的真相,是女皇安插在家中监视李旦的婢女韦团儿,诬告窦妃与刘妃暗地里诅咒武则天,让窦妃、刘妃不幸遇了难,甚至不知她们被埋在了何处。这一年,李旦自己也因为被怀疑图谋不轨而被抄家,幸好有太常乐人安金藏剖腹证明李旦的清白,这才让他们一家平安渡过劫难。
这让年幼的李隆基再也无法相信任何人。九岁就失去了母亲,父亲也朝不保夕,种种挫折让他的心智快速地成熟起来。
所幸天不绝大唐,在满朝亲唐势力的努力下,伯父李显成了皇太子,随后神龙政变,大唐一夜之间回来了。李隆基目睹了这一切,他很高兴自己被解除了软禁,终于有机会到外面的世界去看看了。他被封为潞州别驾,也就是由皇族担任的潞州副市长。但朝中风云变幻,五王的权力高楼升起又倒塌,太子李重俊政变又失败,武氏宗族虽然失去了武三思,但是依然占据着朝廷最显赫的位置。
还有韦皇后的势力也随着天子的昏聩暗弱、偏听偏信而越发地强大。安乐公主因丈夫武崇训在景龙元年(公元707年)的政变中被杀,随后改嫁了武承嗣的儿子武延秀(就是当初北上打算娶突厥可汗默啜之女,却被默啜扣下的那一位),韦氏与武氏再度通过婚姻联结了起来。韦皇后的哥哥韦温,获得了太子少保、同中书门下三品的官职,宰相宗楚客等人全都依附于韦氏与武氏的联合势力。韦皇后则在宗楚客等人的请求下,加尊号为“顺天翊圣皇后”,与李显的“应天神龙皇帝”配成一对,很多人都看出来,韦皇后是有意要往武则天的道路上走。
武周代唐的历程,难道要再一次重演了么?
面对这样的局面,李隆基忧心忡忡,他的梦想是看到大唐重新振作,恢复当年的强大,为了这个目标,他要先壮大自己的力量。从担任潞州别驾时起,李隆基便开始结交各地豪杰,景龙三年(公元709年)在昆明池畔的插曲,就是他为了回到长安探查最新的动向,顺便也结交一些长安城里的豪门子弟。
这一次亮相,也算是达到了他当初来长安时为自己所设的目标。
而李隆基第一次正式出现在唐廷君臣们的视野里,是在一场马球会上。
景龙四年(公元710年),吐蕃帝国与大唐帝国正式和亲,天子李显让自己名义上的女儿金城公主入藏,嫁给新的吐蕃赞普。唐廷与吐蕃的关系微妙,双方几十年来打打停停,这几年吐蕃陷入内乱,又闹起了天花疫情,这才停止了攻势,请求和亲。而和亲的队伍中,有一支吐蕃皇家马球队,他们借这次来到长安的良机,向唐廷提出举办一场马球比赛,通过友谊赛增进两国友情。
吐蕃与大唐这几年一直暗暗较劲,这场“友谊赛”自然不只是友谊第一、比赛第二那么简单。马球是一场激烈的对抗性运动,双方马队的竞技技巧,既蕴含了战阵兵法,又是球手配合度、训练度和武力水平的体现。一场马球赛,就像是一场双方骑兵的小型演习,谁赢了,就说明谁家的兵力更胜一筹。
天子李显下令,从羽林飞骑和其他禁军之中组织起最好的马球队,一定要与吐蕃代表队打好这场“友谊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