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轮红日毫不吝啬的挥洒着它那漫天漫地的红色,在这片土地上,庄稼人也像这红日一样充满着力量和感染力,将鲜红的热情倾注在他们最爱的土地上,而我的奶奶、父亲、伯伯、姑姑也是其中之一。
火热的太阳燃烧着我父亲的心,肩上红色的二股筋也像火一般燃烧着,挽起的裤腿露出被太阳晒黑的小腿,一双老式的迷彩胶鞋,也与土地染成了一个颜色,大滴的汗珠从我父亲的头上冒出,拿着锄头的手也被迫把腰弯了下去,只见他喉结有力的一起伏,清了清嗓子,便放声大歌,好像干的不是劳累的农活,而是什么令人开心的事情。
我爸跟我说他这辈子最有福最幸运最有价值的事情就是碰上了我妈,受苦受累都值了,一个好媳妇能旺三代,要不然一切都是白扯蛋。人逢喜事精神爽,能够让他如此精力饱满、精神抖擞,还是由于爱情的力量,二蛋和田甜已经说好,让媒人去提亲,两人都已经二十四岁了,早就到了结婚的年纪,奶奶在家里已经为他们腾出了地方,起码有个住的地方,其他的都能想办法,说给他娶了媳妇就算完成了任务,至于以后就儿孙自有儿孙福,由他去了,她只要能消消停停过几年安生日子,帮着带带小孙子就行了
而二蛋和田甜知根知底的相处了这些年,终于要迈向婚姻这条路了。
这天二蛋穿好准备好的新衣服,带着提前准备好的烟、酒、吃的喝的,在媒人的带领下,踏进了田甜家的大门,说是门其实不过是木头组起来的两块板,厚厚的黄土筑成的墙,有两间看样子是新盖的房子,还有三间是老房子,一条狗冲着他们汪汪大叫,一个精瘦,健硕,眉毛又粗又长的男人迎了出来,他打量着着眼前这帮人,以及我的父亲,而二蛋也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竟然有些紧张的说不出话,也不知该怎么打招呼,还好能说会道的媒人跟上前寒暄着。
“进屋里,进屋里聊嘛!”姥爷把媒人和二蛋都迎进屋里。田甜从侧屋的窗户偷看着,姥姥走来端着茶水放在桌上。
“你们喝点水,我去做饭。”
“不用忙活,她婶子。”
“婶儿!”二蛋看着走进来的妇人,站起来叫了一声。
“快坐,这孩子。”姥姥冲着二蛋一笑,二蛋紧张的心也松弛下来。
田甜也已经和父母提前说好了,使得这一切显得那么自然,饭桌上二蛋小心翼翼的,他虽然这么大了可还不会正确的握筷子,在家的时候就经常被我奶奶说:“我孩连个筷子都不会捏,这以后去了丈母娘家还不被人笑话啊!”而此时就已经坐在了丈母娘家的桌子上准备吃饭了,所以他尤为的小心,只吃一点,任凭姥姥催促多吃点。
当他和田甜吃完饭,能够单独出去走走时,他悬着的心才稍微放了放,兴奋的看着田甜。
“你说你爸妈不会不喜欢我吧?”
“喜欢不喜欢的也就这样呢,还能怎么办啊!”
二蛋拉住田甜的手,走在被太阳烤热的土路上。
“娶媳妇,娶媳妇,我要娶媳妇了,我要有老婆了!”
二蛋一脸喜悦的喃喃说道,觉得这一切都是梦,他依然还记得第一次见到田甜时候的场景,教室乱哄哄的,她在那里低头看着书,像仙女一般静静的坐着,自己的眼睛像是被牢牢的锁住一样,怎么也离不开她的身影,如今那双翻书的手就被自己握在手里,这是多么幸福的事情,在原来根本想都不敢想,而在今天自己带着媒人竟然进了田甜家的大门。这美丽的气泡日积月累般的被二蛋吹大,可当他回家时才发现,这气泡却像一个瘪了气的气球一般,家里由于盖房并且还要娶媳妇,这紧张的日子,这该死的钱,因为房子的问题就已经把亲朋好友借了个遍,现在又要凑彩礼,办置一些其他东西,到处都是要用到钱的地方。
当建英看着年轻无畏的二蛋走进自家的门,仿佛一下看到了当初的自己第一次踏进刘家大门的模样,而如今已经换别人来体会这样的滋味,而他却坐在这里,俨然成了一副长者的姿态,故作镇定的坐在椅子上,可心里却还是忍不住的紧张,一点也没有刘本事当初的威严,甚至前一天的晚上都没有睡好,一起床就忙个不停,把家中里里外外的又打扫收拾了一遍,然后又去帮着刘娟准备饭菜、桌椅,明明累了一早上,还要在二蛋进门前装作轻松的样子,其实二蛋那副老实的模样挺招他喜欢,而刘娟却有些不情愿,说家里太穷,又是单亲家庭拉扯大,要啥没啥,田甜那一双拿书的手,如果落在那个家里还不要累死,倒不如找一个家底殷实,自带粮票的后生,有爹娘兄弟帮衬着是个啥活法,而光凭着两个年轻娃生生的熬生活又是个啥活法嘛。
其实建英也明白这个道理,以田甜的条件,一点都不愁找一个更好的,有个稳定工作或是吃公家饭的,以后日子也能好过些,可建英说不出这些话,当初的自己又何尝不是一个穷小子,别说钱,可能连命都没有,可还是把媳妇娶回了家,他也相信只要两个人能把心贴在一起,好好干就行,可日子有时候又都不是这个样子,结婚的两人,就像两只刺猬一半挤在一个窝里,非得扎出一身血才好。
心情烦躁的刘娟虽在田甜的耳边啰啰嗦嗦的说着,可是两人也架不住田甜的执拗,从小打大,她从不要什么或是提什么要求,总是很听话,可这回她却坚定了态度,一心情愿,这又能有什么办法呢,道理都说清楚了,吃苦享福也就是那样了,反正都是自己选择的路,即使后悔了,也没啥好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