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彩虹19

同一片土地 橙子哥呀 3497 字 2个月前

解放大卡终于停下了,远远的我就看到那个营区,说是营区不如说只是简单的一个大院子,我们住的楼除了一排小二层之外,就只剩一面国旗。那天也是我第一次见到老莫和黑巴,他肩上两把枪加一瘦一粗的两条拐肩章,迷彩帽下面有两绺亮晶晶的白发,看到我们的队伍过来,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可他那只手,手背开裂,手心开裂,指缝也开裂,横着开裂,竖着开裂,爆炸花纹一般的也在开裂,还起着皮,让人看的心疼,连长和指导员立马也向他回礼,那张黑红黑红的脸,一笑起来皱纹在脸上陷的很深,看他的样子比我爸爸年龄都大,一经打听老莫居然还不到三十五,黑巴在地上坐着旺旺叫了两声,它是不会咬穿迷彩服的人,自打它被老莫捡回来就对这身衣服产生了浓厚感情。

可惜的是仓库里面只有白菜、萝卜、土豆、洋葱,即使这样也比单兵自热好吃的多,毕竟老莫最拿手的菜就是大锅菜,那味道简直一绝,他还专门在锅里下了面条,说是“对大家照顾不周,但上车饺子下车面的规矩还是要有的。”那天我饿的不得了,大冷天吃上那么一碗简直是一种奢侈,整个人都精神好多。

我们都说这里太冷,让人受不了,可老莫却笑笑,说现在已经好多了,以前比这可冷多了,冰川在消融,雪线在上升,黄皮肤上面生冻疮的可能性都在降低。我想他居然能在这种地方呆这么多年,可真了不起,心里由衷的钦佩,但又不想成为他,如果等我也长成他现在的模样,我想我肯定受不了,这两年就当做是尽义务,不可能在这呆太久。

晚上的时候我居然和老莫阴差阳错的分在了一个宿舍,同屋的还有两个我同年兵还有一个士官,老莫把我领进宿舍就去忙别的事,然后就剩我一个人收拾床铺,等我把自己的东西都收拾好,才开始细细打量起宿舍环境,屋里整体还算干净整洁,只是老莫那床军被都已经变成白黄色,满是岁月的痕迹,四四方方的躺在那里,说不上叠的多好,但也让人挑不出毛病,唯一让我好奇的是窗台上奇形古怪的各类石头,正当我拿起好奇的拿起一块仔细看的时候,老莫也推门进来,他进门对我笑笑说是如果喜欢就送我了,我连忙摆手说不用,老莫他这个人不爱抽烟也不喜欢喝酒,在这地方这么多年,就喜欢捡捡石头,揉揉核桃,说着就从抽屉里面拿出两个文玩核桃把玩起来,一边玩还要一边拿刷子在上面刷,然后不停的冲着核桃吹气,好像那是什么很宝贝的玩意,我对老莫的喜好也并不吸引,只觉得这里估计太闲,哪里有大把的时间去玩这个,但仅仅过了不到一年,我的兜里也形影不离的多了两个核桃,盼着手里的核桃变红包浆,不过当时对这些没有感觉,只是单纯的觉得老莫这人还可以,可蔼可亲,对我们没有那样大的架子,也没有刻意的使唤我们干活。

路途漫长,我感觉身体又缺了好多觉,身上的骨头哪哪都不舒服,身体还是没能够迅速适应,到达营地第二天,我脸上就开始起皮,嘴唇皲裂的不成样子,吕涛悄悄压在背包里的面膜还没打开,就被长期的沿途跋涉漏了包装袋,等他在想用的时候已经干掉了,也就就没了用武之地,即使这样连长还是要求我们坚守一日生活制度,我们对他的铁面无情恨的牙根痒痒,什么样的连队也受不了这样的折腾啊,没想到这也只是开胃菜,更难受的还在后面,班长们私下来讨论连长又到了调整的年限,想在营长面前好好表现一番。

其实那时候我只是个新兵蛋子,完全不懂英雄营移防上来的真正意义,兴许连长他们也没真正搞清楚,也不明白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英雄营突然扎在祖国的边疆,而我们的任务也不是守着连队站岗,最重要的守着领土巡逻,把主权牢牢捍卫在这里,边境线上巡逻任务重,听说已经陆续移上来好几支部队,有一直在这里的,也有和我们一样移防上来的。

大家好像慢慢适应了这里,又好像怎么也呆不惯,我们在这适应的几天中,院内院外打扫的干干净净,连长带着我们做恢复性训练,可我们也不知是什么缘故,身体总是觉着很疲惫,跑两步就气喘吁吁,完全没有曾经的活力,连长想生气,看着我们又生不起来,私下悄悄叫来炊事班班长要给我们改善伙食。

来这以后每一次巡逻都像在鬼门关绕了一圈,留守连队的人尽量用车把我们送到足够远,即使这样对于我们巡逻的路程来说仍然是九牛一毛,第一次巡逻的时候,老莫亲自带着我们,他对这片土地简直比对自己的家都熟悉,老莫说他从新兵连下连的第一天就被分到这里,这一呆就是十多年,他养的那条名叫黑巴的狗也在队伍后面跟着,开始的时候那感觉很舒服,比闷在连队里自在多了,我在后面跟着前一个人的步子,也许是海拔太高的缘故,地下的惊雷迟迟未能把春天的消息带到地面,河水上面还结着一层冰,老莫说这条河正是最危险的时候,稍不留神就会掉下去,这地方又怎么也绕不过去,横穿在巡逻的路上,我们把雨裤穿在身上,一前一后的用绳子绑在一起,还挑了几根木条当手杖,连长说什么也要走在最前面,指导员在一旁劝了半天,才让老莫上去,毕竟他经验丰富,对这里又比较熟悉。冰面在脚下一直打滑,黑巴在上面反而轻松自在,很快就把我们甩开一段距离,老莫很小心,他的步子很匀,让人跟着很舒服,一开始我们还嫌他慢,结果慢慢都跟不上了,他说去巡逻的道上不怕慢就怕站,着急是没用的,有时候反而会坏大事。

肩上的背包越来越重,这让我感觉又在拉练似的,步子迈的越来越小,这才仅仅第一天就已经感觉很吃力,连长终于下令原地休息,我们都累坏了,也不管地上平不平,脏不脏,躺在不长草的土地上侃大山,迷彩帽盖在脸上,几个人的二郎腿慢悠悠晃着,你一言,我一语,漫无边际的想象离开这里的生活,那个离开很久的城市现在又变成了什么模样。

傍晚的时候,老莫给我们挑了一块下山坡的地方安帐篷,大风是吹不到这里的,而且还能很轻松的观察到四周的情况,我们都在说幸亏有老莫,要不然一定会吃很多苦头,他说这都是前人总结的经验,巡逻队每天行走的里程是有数的,安帐篷的地方,数来数去就那么几个,人和人一天走的路都差不多,我们以前也都是在这里,再往前倒也还是在这里。吕涛忍不住抱怨说这里怎么这样荒凉,连根草都不长,全都是荒山石头,白雪河流。老莫一听就乐了,安慰我们说这地方可美得很,也怪得很,那些你想看的那些花花草草地上不长天上长,白天不开晚上开。谁也没听懂他说的到底什么意思,但一到晚上又都明白了。

夜里冷的害怕,衣服都不敢脱,连长把他的背包扔在帐篷那个风口缝隙处,赵宇悄悄和他换了位置,结果连长进来后又固执的换回来,他说以后扎帐篷他只睡这个地方,天王老子来了也不换。他说的话坚硬又冷涩,可我们的心却暖洋洋的,好像是个刀子嘴豆腐心,连长无论走到哪里都在为我们考虑着,他什么也不说,只是冲在最前面,在他面前我们即使已经长大成人,也永远像个孩子,去哪能找到这样的好主官,我看到赵宇看他的眼神也好像有些不一样,指导员也把军被放到连长旁边,那床军被跟着我们也吃了不少苦头,吕涛不停的拍打也没拍干净,指导员笑着说:“咱当兵的被子不怕脏,拍拍土,吹吹灰,晚上还能继续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