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彩虹20

同一片土地 橙子哥呀 4273 字 2个月前

大家还有些诧异,从出发的那一刻开始就盼着来这里,如今终于挨到这儿,竟然还有些茫茫然不知所措,荒凉的土地上面像是铺着密密麻麻的尖刀,让人看着害怕,轻轻融化的冰雪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等到完全消融的时刻,本来洗净的尘埃又扬了起来,春风吹又生的野草并没有无穷无尽的生长,甚至连一点绿叶都没有,除了蓝天以外的地方全部都是灰土色,连我们身上的衣服也彻底融了进去,比我那黄土高原还要荒凉,吕涛小声的在我耳边说,这根本不是人呆的地方。是啊,有谁会生活在这里呢,耳边又想起那句“如果不是当兵,我这辈子都不会来这地方。”

连长看着这里若有所思,说这里正是没有明确的分界线,甚至一览无余根本没有任何变化,才更加显示出我们的重要性。所有人都没有说话,谁也不知道各自在想着什么。后来我才知道这里的界线总共有三条,甚至更多,除了传统分界线和实际控制线以外,以前在这片打过仗的将军们总喜欢拿着地图画一条自己认为的分界线,反正谁得了胜仗那根笔就在谁的手里,可越是这种模棱两可的地方就越存在隐患,老莫说传统分界线其实离这里再往前还有二十公里的路,国家和国家之间也就像邻居一样,挨的太近总归不好,这么多年以来也就守着这条实际控制线。

指导员说:“既然这里没有界碑,我们的两条腿就是界碑,我们不占人家的便宜,但也不能把自己的东西弄丢了,清白,你去把背囊里的国旗拿出来。

鲜红的国旗由于长时间在背包里压着,也像我们的干裂起皮的外表一样褶皱着,但它还是那样好看,是广袤土地上显眼的红色。

“展国旗。”指导员一声令下,我用力捏着一个小角,队伍在面前重新站好。

“奏唱国歌。”

谁也没想到连长和指导员能唱的那样大声,尤其连长那五音不全的声音,像是筋疲力竭的吼喊一般,我们的声音也自然而然被带的很高,国歌从来没有唱的这样大声过,每一句歌词都像是在这里勇敢的宣誓,

"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把我们的血肉,筑成我们新的长城,中华民族到了,最危险的一天···”

身上的鸡皮疙瘩像凸凹不平的山峰一样剧烈碰撞,人影模糊了,眼前只有那么一抹红色,我化作山间的风一样吹走了,身体是那样轻盈,超脱一切,在我的身体里还带着他们咸涩的汗臭和动听的声音,眼前的路是无穷无尽的,可以去到任何地方,眼睛这种东西是最不可靠的,那得放松心情,调用所有的感官去感受,才会发现我看不见的身体里居然藏了这么多东西,其实我不是风,只是你看不见摸不着的空气,哪儿哪都是,但没有人真正的注意过,我喜欢被人吸进身体中的感觉,那强烈的暖流瞬间席卷全身,通透的五脏肺腑看个明白,又随着那阵歌声震颤。

我的嗓子本来也没剩多少气力,但还是百米冲刺般玩命的往上顶,那是多么危险的一天啊,战火纷飞,危在旦夕,生存还是灭亡,那一天离我们已经很远了,但根据某种定律来说,和平的时间越久,离那危险的一天也就越近。其实有时候我会暗暗愤恨,时势造英雄,对于一般的人来说,我们的能力很小,需要有大风起兮云飞扬中的大风,可恰恰赶上这样一个和平年代,这对于一个渴望建立功业的军人来说是很难的,可真要是冲锋号吹响,兴许又是另一番想法了。

三十多人的巡逻队伍在这片土地上毫不起眼,可我们的声音却传了很远很远的距离,也并没有注意到身旁的吕涛早已经热泪盈眶,滚烫的泪水在脸上划过。我们的队伍在这里也仅仅存在了一首歌的时间,然后就准备向后转头,踏上回去的路,连长还有些不舍,下令原地休息十分钟,于是我们就安静的坐在边境线上,默默的听着山谷中吹来的凉风。其实回去的路比来时的路更让人发疯,大家总算完成任务,心里总想着快点走到,可总是也走不到,下午的时候队伍沉默的可怕,连黑巴也只是跟在队尾,头和尾巴都焉了下去,四条腿轻飘飘而又缓慢倒腾着,这条路上既危险又孤独。

晚上的时候我们又不约而同的躺着看星星,这里的星空每天晚上都是那么闪烁,地下越暗,天上也就越亮,夜里的时候黑的吓人,我甚至都不敢一个人去上厕所,好像掀开帐篷的那一刻,外面好像有只恶鬼等着我,即使我从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亏心事,还是很怕。那天我依然静静的躺在吕涛身旁,我们无形之中已经成了最好的朋友,他在看得见的时候最喜欢的事情就是看书,看不见的时候他盯着那不会说话的星星也能看很久。那天他非常兴奋,拉着我躺在最边上,你还记得我上次和你说的那个问题吗?我那双眼睛不灵光的在黑夜中闪动着,你问的问题可多了,我分不清是哪个。其实我心里明白他说的什么,可还是不想扯到那个话题身上。他还是那样激动着,一点儿也没感觉到冷,我找到答案了,人为什么或者人生又有什么意义,我想我找到答案了。我总觉着他在痴人说梦,上次我们聊这个话题的时候,总带着些不可名状的悲伤气味,想来古今中外那么多伟大的哲学家,思考这个困扰人类终极的命题,都没有过答案,我们又怎么可能想的出来呢,再怎么样也只能是白费功夫,我不想打击吕涛的兴趣,他抬腿的时候咬着牙哼了一声,我才又想起他脚上的伤,你可得好好养养,咱回帐篷准备睡觉吧。吕涛疼痛的表情只隐隐浮动了那么短暂的瞬间,立马又以极大的热情给我论说起来。他明明是个闷葫芦,平常半天吐不出来三句话,可不知道从哪提起来那么大兴趣,我也从来不敢打击他的自信心,那问题怎么可能会有答案呢,那么多哲人智者穷极一生都没有找到答案,他怎么可能短短时间就想通呢,我想在这种事情上下这么大的心思,简直就是白费功夫,可我看着他激动的样子,身体又乖乖躺下来,那天晚上也是他和我说的最多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