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知道的,一旦真的出现了不能言的事情——诸葛丞相去世——则南中会面临着什么局面……
想想,张翼就有些不寒而栗的感觉。
南中,最大的问题,一是政府的驻军太少,二是蛮族太杂。
但这两个问题,都不是轻易可以解决。
马忠张嶷自然可以一心一意,只关心南中即可。而张翼却不一样,他在这里已经彻底卸任半年之久了,现在滞留在这里,纯属于帮忙的性质,却逐渐变成了帮闲的一般。
本以为能跟着二位捞点军功,但这二位一点不上心一点不着急的样子,让张翼心里很是没有底气。
尤其是最近这段时间,北边有越来越多的信息传来,其中最主要的,自然是关于诸葛亮丞相的病情日趋严重,以及北伐很可能会无功而返。
张翼已经急得嗓子都冒烟了,嘴巴上打了好大的一个水泡。
张嶷好不容易才将张翼按坐在凳子上,将茶碗塞在他手上,逼着张翼喝上一口,那边,马忠也踱步过来,坐在张翼对面,端起茶碗,喝了一口,悠悠地问张翼:“伯恭,你说说,咱们平夷县城的物质储备如何?”
张翼毫不犹豫地回答:“没有任何问题,如果不出现意外,就是坐困愁城两年,也足够了。”
张翼说的是气话,所以,故意将“坐困愁城”四个字咬得特别死。
但关于物质储备极其丰富一说,却是一点水分也没有的。
这,也得亏张翼的先见之明,提前将各地物资都搬运到庲降都督府城内进行储备。
马忠却对张冀的咬牙切齿痛心疾首视而不见,淡淡一笑,道:“且兰的物质储备怎么样?”
“这个——”张翼一下子愣住了,他根本没有想到马忠会问到这个问题,所以,回答就显得犹犹豫豫了,“且兰本是古城,人口也多,但以末将所见,其暴乱颇有些仓促,物质方面,该是不足的。”
张嶷一直笑着喝茶,一句话也不说。
“刘胄不是成立了且兰国吗?是不是要大量招募人员?如此一来,会出现什么事情?”
“物质缺乏!”张翼已经明白过来味道了,他一下将茶碗重重地墩在几案上,顿时,茶水飞溅四溢,他也顾不上了,“不战自乱?”
张嶷适时插了一句话:“祸起萧墙。”
“对嘛。”马忠抚掌大笑,道:“伯恭只管喝茶就是,看他僰蛮子能够折腾到几日!新立之国,必须人越多越好,但这对于物质的要求,却是个无底洞,而且,僰蛮濮蛮羌蛮等蛮族,跟随刘胄起事者众,所求者,利也!一旦无利,势必星散!”
“那时候,就是我等坐收渔利之时也!”张冀嚷了一句,端起茶碗,重重地和马忠张嶷的茶碗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这样做,也有隐患,”张嶷放下茶碗,道,“假如南中更多区域糜烂,一旦不治,牂牁就不再成为刘胄的问题了,而变成了蜀汉的问题!”
张冀也点点头,道:“德信将军,伯岐的担忧,也正是末将的担忧。一旦整个南中局势糜烂,星火燎原,我等坐视不理,却铸就了大错,难以挽回啊。”
马忠却是淡然一笑,道:“蛮夷,畏威而不怀德。此次,我想下一盘更大的棋局,一举而定未来三十年不变之局。只是,也还有些忧虑,条件尚未成熟。但思量已很有些时日了,一时也不能抉择。现在,趁此机会,说出来与二位将军参详参详。也请二位将军助我。”
原来,马忠果然是在布一盘超级大局。
在马忠看来,南中虽然十多年前经历一次大乱已经平息,但其实一直都没有实现真正的和平安宁,当初丞相希望的“相安无事”,也根本没有达到目标。
一直动乱不止的南中,已经成为蜀汉帝国后背上的一个脓疮一样,不仅仅没有给蜀汉产出奉献,甚至还要蜀汉不断输血。
长此以往,南中,终究将成为压倒蜀汉帝国的那最后一捆稻草。
如果沈腾在这里,他会吃惊地发现,这个时代,竟然也有如此高屋建瓴级别的谋国人才!
所以,南中的问题必须解决,而且要一次性解决最好,再拖下去,彻底糜烂,一旦蜀汉帝国北方或者东方有事,则南中就将不再属于蜀汉帝国所有!
现在,就是一个契机——牂牁郡事变,且兰国成立,而诸葛亮丞相也许就在最近去世——这一系列的变动,都预示着整个蜀汉帝国将迎来一次超级政坛大地震。
那么,可以预料得到的,南中一定会出现更大的震荡。
成都,会是一个震源中心,南中,则会是另外一个震源所在。
成都的地震,顶多是上层人士的变动,以及权利的再分配。
但南中的地震,则可能就是烽烟四起,死人无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