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无国家政策的巨大改变转向,倾注巨大力量,你一个小小女子,纵然你有三头六臂,不过是缝缝补补而已,能有什么作为。
但纵观蜀汉帝国始末,自己人知根知底的,哪里有精力财力物力投诸到南中人民的头上?
“我啊,一直想,假若可以,我死,能给蜀汉续命,姑姑眼睛都不带眨一下。但是,许多时候,姑姑也只能暗自垂泪,难以自已。这世道,生且不易,活更不易。但又能如何呢?已经来到这世上,如何都是走一遭,即便做个补锅匠,也是无悔了。”
“姑姑用心良苦,沈腾佩服。”
“光佩服可不行咧,你小子有的是神奇,轻描淡写间,给兴古郡闹出如此大动静来,但也等于给兴古郡挖了一个巨大无比的坑,指不定哪天,就把郡守郡尉都埋了进去呢。”
二人都笑了起来。
这不是一个很好笑的笑话,却不得不笑。
一边是狡黠的笑,一边却是无奈的苦涩的笑。
看来,关银屏这一趟出来,明明就是钓鱼来了。
现在,人家都已经明明白白地将钩亮了出来,你沈腾不上钩,人家岂能罢休?
吃,你也得吃;不吃,你也得吃。
“姑姑是在担心这许多民众聚集之后的事情吧。”沈腾明知故问。
“你说呢?你把我夫君架在火上炙烤,自己却想脚底抹油,溜之乎也,可不怎么地道啊。”
“咱不是还没有想好嘛,哪里有姑姑想的那么不堪。”
二人又嘿嘿地笑了,心照不宣,却都很开心。
沈腾也就不再隐瞒,将白酒计划说了出来,同时也将其中的难点讲了出来——归根到底,就是粮食问题
至于销路问题,那不叫问题!
沈腾轻描淡写地讲,关银屏心里却激荡着阵阵波澜!
关银屏本就是聪颖女子,对于政治不陌生,而商业之道,更是娴熟无比。
建宁李氏本就是商贾巨富,她作为大房主妇,想要袖手旁观都不可能,更何况,老家主一直对她青睐有加,诸多事务,都有征求她的意见。
而她,也每每一言中的,几乎能都直至核心要害。
面对兴古郡这个巨大泥潭,想要化腐朽为神奇,关银屏自然也有许多思量,烧荒为地,化猎户为农民,选择沼泽之地大力发展水麻旱麻种植,发展麻的相关产业……都是不错的选择。
麻,在这个时候,既是最重要的生产资料之一,更是最重要的生活资料之一。
人民生活生产甚至战争中,麻绳麻布麻料以及其衍生品,都绝不可缺少。而蜀汉那边,尤其是蜀中,仅有的田地都用来发展粮食种植,和桑树丝绸产业,哪里有地方去种麻这种不值钱的东西?
与沈腾的“白酒计划”相比,关银屏自己的那些计划,很显然的,都太落后且产值太低太小了。
白酒,极易形成产业化,也就是后世所谓的上下游产业链。
上游的各种粮食种植,中间的大曲菌种的酿制,白酒的酿制,下游的酒糟利用、白酒销售等,都是非常巨大的市场,对于人口的需求,自然是极大的。
最重要的一点,白酒产业的附加值极高,吸金纳银的能力,几乎超过其他任何一个产业。甚至与盐业相比,也丝毫不差。
所以,一旦兴古郡形成这样一个巨大产业链,很容易将南边交州东边郁林郡零陵郡的财富都吸附过来,形成巨大的财富虹吸效应。
“钱在哪里,人就在哪里!”沈腾微笑着给自己的计划做了个结尾。
“这就是你想说的民众有饭吃,有衣穿,有恒产?”
“自然。”沈腾掰着手指头给关银屏算账,“郡守府做大头,豪族入股,股权分散,筹备的资金全部由股东出了,郡守府一个铜子儿都不用掏,给政策就好。后面,销售渠道采取专营制度,又是一笔巨大无比的财富,兴古郡成为聚宝盆,民众自然受益匪浅。”
“如此一来,兴古郡便自然成为蜀汉帝国的忠实拥趸,谁想破我国,便是破我家,家国国家,混为一体,才是最坚固不可破的。”
沈腾紧紧闭上嘴巴,再也不发一言。
他感觉自己今天说的有点多,其实人家只是没有自己这多2000年的认知而已,一旦把这2000年的历史经验积累去掉,自己可能连给人家关银屏提鞋子都不配。
话已经说了,意思表达尽了,剩下的,该他们去思量了。
能成,自己也算是造福一方了,个人的收益自然不会少,白酒大王的帽子,估计要提前戴上了。
不成,也没有什么,反正,成都那边,搞一个白酒试点是肯定的,最大的消费市场,可不在这偏僻的小小兴古郡和交州。
关银屏陷入长久的沉思之中。
许久之后,关银屏恍若醒来,两眼泪花点点,看向远方,幽幽道一句:“孔明先生在天之灵有感,关银屏绝不负先生重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