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父慈子孝

羲和倚月 墨青 3030 字 1个月前

良久,苏尚书长长叹息:“儿啊……他就如此胡作非为么?!”

苏旭抿了抿嘴:“伤天害理,触目惊心。”

苏尚书心惊胆战:“那么你要如何呢?”

苏旭慢慢抬起头来,他崇敬地看着父亲:“爹爹……我还记得,那时候儿还没开蒙、爹也没做太子的师傅,夏日廊下消暑、冬日对碳暖炉,爹爹给我讲了许多故事。我记得爹给我讲过愚公移山、讲过夸父追日,讲过诸葛北伐,讲过韩愈谏迎佛骨……爹说,这都叫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因为他们心系天下、因为他们胸有万民,所以他们才会流芳千古。这就是圣人之道!爹!我记得您拿着我的手、教我写大字。您跟我说君子之仕,行其义也……”

苏尚书陡然眼圈发热,声音颤抖:“旭儿……旭儿你都想起来了么?你的离魂症好了?!”

苏旭膝行两步跪在父亲面前:“爹爹!我都想起来了!这一年来儿让你担心焦虑。是儿不好!这一年来,我又闹‘不举’、又好‘男风’,是我害爹爹丢尽了脸面!儿如今的顾虑就是……倘若儿再一意孤行连累了家门……我就更加对不起父母……”

苏尚书一把将儿子搀了起来。

苏旭就觉得父亲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旭儿!自你上任宛平之后,爹就再没因你丢过脸!谁说日夜巡查为百姓除妖的苏县令不是好男儿?谁说亲赴舟楫抢救灾民的苏县令不是大丈夫!是不是伟丈夫不在身体好坏,不在爱男爱女!做人做官最要紧是‘仁为己任,死而后已’!儿啊!你的心意爹明白了!有什么事,你想做便放手去做!不要顾虑家里!爹做了二十多年清官!持身谨慎,从来不曾伤天害理。爹也不愿晚节不保,坏了名声!”

苏旭心中感动、眼圈发红:“爹!可如果我坏了事……他还是上了位……史书还不是由着他们胡编乱写?乱臣贼子的骂名还不是由着他们随意安排?”

苏尚书“嘿”然冷笑:“欺世盗名能一时,还能一世么?人作孽!苍天知!儿啊!道之将行也与?命也!道之将废也与?命也!我苏氏满门读圣贤之书,愿践圣人之言!”

那天,苏尚书无比爱惜地将苏旭拉了起来,做了二十多年严父的苏大人满眼欣慰地拍了拍儿子肩膀:“旭儿,爹未因你而蒙羞。有旭儿这样聪明仁善的儿子,爹从来都是好欢喜的……”

宛平慈寿寺

柳溶月拢着双手哼哼唧唧地念经:“若能志心归敬及瞻礼赞叹,香华衣服,种种珍宝,或复饮食……”

迷迷瞪瞪间,她就觉得身边儿的诗素捅了捅自己腰眼儿:“小姐!小姐?你流口水了……”

柳溶月癔癔症症地“哦”地一声,她擦了擦嘴角儿、满脸哀怨:“天天吃素、口中寡淡,念到‘饮食’二字难免着相。”

柳小姐看看身边跪着的诗素,不由疼惜心起:“可怜你跟着我来此修炼,不但没得法术,还摸不着油腥。你这名字我爹起得不好,叫什么‘诗素’?听着就跟吃素一般。诗素,咱俩都好可怜哦……”

诗素都要翻白眼了:“小姐!您是不是饿糊涂了?咱又不是出家一辈子,咱不是混一个月就回去了吗?忍忍,再忍忍。这经您就好好儿念吧。要不回头念云师父又不待见您。就念云那张涩脸,她那一关您可不好过!”

柳溶月索性破罐子破摔:“涩脸又如何!不过又怎地?想当初苏奶奶脸涩不涩?他手底下我都混过来了,我还在乎个姑子?她要敢拿棍子打我,我就敢躺地上打滚儿!再说慧安住持怹老人家不是对咱们不错么?前两天我偷懒给婆婆缝被子住持都容了我了。”

然后,柳溶月就听诗素絮絮叨叨地数落自己,这丫头嘴里没有油,也不知哪儿来那么多唾沫:“住持对咱不错有什么用啊?县官不如现管!查你功课的不还是念云么?好小姐,快点儿念。大不了念完了,晚上咱俩回去偷吃点心去。你天天让念云师父数落着,你美得慌是怎么着?”

柳溶月愁眉苦脸:“佛祖在上,点心在下。可怜小女子在家念书,出门儿念经。合着这一年我跟‘念’字儿干上了。念云师父怎么了?谁还不是个‘念’字辈儿高人咧?”

忽然“吱呀”一声佛堂门开,一位身量高挑的女尼缓步而入。

诗素连忙合十:“念云师父来了!师父请坐,我去给师父倒茶。”说罢,她便悄悄地溜出去了,临走时给柳溶月打手势,要她好好儿应酬。

天天吃草的柳溶月如今垂头丧气:“念云师父好。”

念云女尼轻哼一声:“柳诰命,天色不早了。我来问你,这部《地藏菩萨本愿经》您念了几遍了?”

柳溶月仰起头来:“十……”

念云冷冷地说:“对着佛祖撒谎,死后就下地狱!”

柳溶月垮下肩膀、长声叹息:“一……一遍也还不曾念完……念云师父啊,这部《地藏经》一万七千零三十五个字。你们要我诚心念诵,又得读入心去。哪有那么快的?佛祖面前,不打谎语。小女子毕竟初来乍到,跟经不熟,您老就多容我些时候,咱们慢慢儿念诵不行么?”

听了如此惫懒的回复,向来严厉的念云女尼破天荒地叹了口气:“唉……我也知道让您这娇滴滴的诰命夫人进庙修行,是难为您了。谁不知您救过长公主?谁不知长公主跟您有交情?您替长公主来这里修行,按理说谁能管得了您?我也是按住持的吩咐前来督促,贫尼也没有法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