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玉朗咬了咬嘴唇,眼睛里忽然就有了泪花:“我想娘亲,想爹爹……”
“朗哥儿,”花蕊娘闻言心中一酸,连忙平了平自己的情绪。故意用揶揄的口气道:“刚刚谁说自己是男子汉来着?男子汉可不兴随便流眼泪的。”
“恩,”花玉朗赶紧伸手抹了两把,脚下轻轻一蹬跳下地来,扭头向着花蕊娘道:“我去帮二姐和姨娘干活。”
“你病还没好呢,”花蕊娘啼笑皆非地看着他,转念一想剥玉米也不是什么做不得的活计,老闷在屋子里反而对身子没好处。便挥了挥手:“去吧,我去给你把药煎了。”
说着花蕊娘就伸手抓了一旁的药包,又在花玉朗头上揉了一下,这才出了房门向着灶间走去。
灶间里面雾气腾腾的,秦氏正站在大灶前面,用成人手臂那么长的一个勺子在锅里搅拌着。锅里的玉米糊糊被煮得咕嘟咕嘟地冒着泡,飘散出来好大一股香甜的气味。
一般农家每日只吃两顿饭,早上一顿吃饱下地干活,一直要忙到晚上回来才吃饭。当然也有人家吃三顿,不过中间那个不算正餐,只是在下午饿的时候随便弄点东西填填,叫做吃晌午。
花蕊娘在县城是吃惯了一日三餐的,所以虽然早上在吴婆婆家吃了一大碗面条,这会儿闻到玉米糊糊的香味仍是忍不住饿了。不过她可没有要在秦氏面前优先开小灶的打算,用脚趾头想也想得出来,肯定又是一顿骂。
“大伯娘,我给朗哥儿煎药。”花蕊娘扬了扬手里的药包,淡淡地向着秦氏打了个招呼。便走到角落里去寻了瓦罐,提到后院的井边去涮干净。
晚饭自然是要等到花庆余回来再吃的,玉米糊糊熬好以后就端起来用盖子捂着。等到花蕊娘端着罐子回来,秦氏又指着灶头上的两个大白萝卜叫她去洗。
花蕊娘前脚应着跨出了灶间的门,秦氏后脚就急急忙忙蹲下身去,伸手将灶坑里的柴禾抽掉了一大半。
花蕊娘眼角扫到了她的动作,心里头暗自觉得好笑,秦氏这性子真是半点也不吃亏。索性煎药本来就要小火,便也由着她去。
秋天太阳下山快,等到花庆余拿着干活的家什进了院子,秦氏才在堂屋里掌了一盏油灯,拉着脸摆开桌子张罗准备吃晚饭。
晚饭就是玉米糊糊,还有一碟子凉拌的萝卜丝,桌子摆在堂屋的正中间。庄户人家不讲究什么同席不同席,都是一家人围在一个桌上吃饭。人口多的人家才分成两桌,不过也不分男女,只讲长幼。
等到人都上了桌,秦氏就拿着个木勺子分玉米糊糊,先是添了一大碗给花庆余,接着是花广文和她自己。轮到花蕊娘她们面前的碗里,自然是没装满的。用秦氏的话来说,小孩子不用使力,胃口浅。
就这平平的一小碗还是限量供应,包括那一碟凉拌萝卜丝,花蕊娘她们几个要是谁伸了一下筷子,秦氏肯定是要拍桌子骂的。
花蕊娘刚刚端起碗来喝了一口,就看见花广武呼啦啦地从院子外头跑了进来。他进了堂屋伸开胳膊往花云娘这边使劲一挤,屁股一坐就开口要吃。
“成天野着不着家,饭当口上就晓得回来……”秦氏张嘴骂了两句,仍是舀了满满的一大碗搁到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