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温抿了抿唇,不知是否要说实话,只是到底她将宋兰亭视作主子,既是主子,那便不得有瞒。
“其实算不得药材。”她别过脸去,解释道,“前几年,薛神医出谷看诊时,有一神兵利器被人偷了,我替他寻回了那兵器,他便教我这方子。”
宋兰亭散漫道:“薛神医的神兵利器,说的可是名震江湖的攻山玉?”
攻山玉,是与鬼曲齐名的神兵利器之首,削铁如泥,哪怕冷硬山川,也只须一把利剑,便可破其险阻。
陆温道:“正是。”
他眉宇微蹙,又问:“听闻攻山玉落入了北狄腹地,你又是如何拿到的?”
陆温默然,唯有将头埋得更低。
脱籍之恩,她愿以性命相报。
他轻轻一叹,微微附下身,宽阔的手掌稳稳攥紧了她莹白如玉的手腕,将她拉了起来。
他的掌心火热,陆温却如同被烈火烹烤一般,肌肤相接的那一刻,浑身不适,连连后退,又惊觉失礼,再次跪了下去:
“奴婢该死。”
“陆云栖。”
他没有再去扶她,只是面色沉凉,带着自嘲之意:“我是什么洪水猛兽吗?”
陆温咬了咬唇,却始终不敢说话。
“你现在开心吗?”
他又问。
陆温轻轻的点了点头。
他嗓音轻柔,细细的安抚着她:“记住,我不是你的主子,你也不是我的奴婢。”
“这天底下,如今人人都是百姓,再无奴籍,贱籍之分,你又何必要春蚕自缚呢。”
“余下的日子,你只要自由自在的活着,就好了。”
陆温仰起头,眸中似有潋滟水光:“殿下不怪我,言而无信,违背誓言吗?”
他轻笑一声:“徐姑娘说过,她喜欢我,是她的事,与我无关,这句话,我今日同样转送给你,我喜欢你,也是我的事,万没有因你没法子回应我,就开始怨恨你的道理。”
“何况,你当真因为恩情与我勉强栓在一处,哪怕成了婚,你郁郁寡欢难受不说,我这个夫君,只怕更难受。”
陆温有些意外:“殿下,会觉得不开心吗?”
他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我这个人呀,最怕麻烦,也最讨厌有人禁锢我的自由,要是成了婚,就像被折断了羽翼,彻底没了自由。”
“所以,你不必对我感到愧疚。”
陆温没敢作声,只是垂下眼尾,默默的掐着自己的指节。
“世间万物,皆有定数。”他那一双濯濯如春的眸里,似有万千湖光山色,“我的定数就是,吃,喝,玩,乐,做个富贵散人。”
“喝世间最烈的酒,舞世间最利的剑,调戏世间最美的姑娘。”
陆温闻听此言,潸然泪下:“殿下……”
他微微一笑:“千万莫要如离鸢一样觉得我委屈,远离朝堂,纵情江湖,这一刻,我等了太久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