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她摇了摇头,“就算他是神仙下凡,我也不会对他摇尾乞怜,甚至不会掀开眼皮、看他一眼。”
“就是,若我父亲只是一寒门书生,但你在他膝头长大,他背着你看烟花、看赛马,你依旧会为他沉沦,为他神魂颠倒。为他考不上仕途而悲愤,大骂当局有眼无珠。绝不会弃他而去,再去攀龙附凤。”蒋浚业一字一顿地说完,才重新与她对视:
“因而为何你觉着只有你爱情,别人都没有?还是你真骄傲到这种地步,以为这种东西,你是独一份的。我承认,温饱思婬欲,寒门不大容易产生爱情,因为了应付生存,就已花掉了所有力气。只有富贵闲人,才能多余的时间和体力、去谈情说爱。”
蒋浚业只嘴上这样说,实际心底依旧相信,寒门也有爱情。翠花,会爱上同村力气大、帮她挑水拾柴的阿牛哥。
逃荒的路上,无依无靠的孤女,也会喜欢给她半张饼子、一口水的路人。
“可我觉着这东西不好,害人不浅。人为了利益奔波,才更值当。不然只会被人唾弃,和看不起。比如窗外的这两个人——”方幼萍看着外面的两个人,已三分像人、七分像鬼。
心底挣扎的厉害,一边是快意恩仇的本性,一边是文明人的道德感。来回拉扯着,让她在圣母和刽子手之间,不断挣扎。
“若爱情是这个样子的,不能让人变好,只会承受屈辱。这爱情,不要也罢。可若真论起来,张沐琪若不害我,她并没有什么错。她是妾氏,不是正妻,且已被叔父休了。她跟军医两个人,男未婚女未嫁,两厢情愿,旁人无权置喙。”
这一刻,方幼萍还是让仁义礼智信占了上风,压制住了她心底的锱铢必较。
“如果两个人有错,应该交给法律去制裁和评判,但我们不该滥用私刑。即便是死刑犯,你可以给他一个枪子,让他付出代价,但不能让人羞辱他。任何人,都享有基本人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