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遂摸了摸眼尾处光滑的皮肤。
金坠叮叮轻响。
响了许久许久,不知想到什么,陆遂自顾自点头,步子都轻快许多。
他脑后长长的马尾晃动着,金冠上薄翼颤动,仿佛要展翅飞走,鲜衣加身,英姿焕发,像个无邪的富家少年郎。
……
街上人头攒动,一位小姐正打着油纸伞半遮面,行走于青街上,鹅黄纱裙很是扎眼,折成蝴蝶模样的黑发被浅黄色发带捆着。
旬阳偏南,一年四季山水如画,这样的山水也最是养人。
旬阳的女子都是顶顶的温婉含蓄,娇嫩无比,用伞遮阳的小姐不在少数。一袭亮红色衣裳,身上环佩叮当的陆遂比那些小姐更扎眼。
此时,他黑亮亮的视线被小姐头上鲜亮的黄色发带吸引了。
小世子天不怕地不怕,想做什么从来不会顾及其他,大步走过去,掀起油纸伞丢在一旁。
小姐受了惊,陪同的侍女也尖叫。
等看清这个大庭广众下的强盗时,几位姑娘脸上的惊愕变成了恐惧。
陆遂的形象过于深入人心,平常人家小孩子不听话,爹娘只要说一句陆遂要来抓他们了,他们保准立刻乖乖的。
旬阳女子地位不算低,小姐们并非待字闺阁,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在姊妹聚会时还常常讨论那位高高在上的小世子,所以同样对陆遂此人并不陌生。
昨天茶会上小姑娘还和姐妹们嬉笑着讨论小世子到底有没有姻缘红线,今天她就遭此横祸。
小姐腿都软了,泪珠半掉不掉,梨花带雨,我见犹怜,漂亮极了,任谁都不忍欺负。
可陆遂就是那等瞎了眼的混账,他一把拽住小姐的头发,把人往自己的方向狠狠一拉。
“啊!”
小姐尖叫的声音都娇滴滴又不做作,鹂鸟鸣声般动听。
两个丫鬟跪地砰砰砰地对着陆遂磕头,祈求他饶过自家小姐。
陆遂一句话没说,在人们惶恐不安、隐隐愤恨的目光里,扯下了小姐头上长长的发带,然后把手里的姑娘像垃圾一样丢在地上。
小姐抱着散乱的头发哭泣,丫鬟抱着小姐哭泣。
哭得陆遂烦了,他一脚踹上去,踹在一位丫鬟胸口,小丫头哪里经得起这一脚,呕了口血晕过去。
于是姑娘们呜呜咽咽,抱成一团瑟瑟发抖。
陆遂低头,嫌恶地扯掉挂在指尖的几缕头发,揉成一团丢在小姐脸上,转身离开,手中飘飞的发带与他腰间金坠缠在了一起。
他远远看到安静听话地站在房檐下的盲女,心情愉悦地勾了勾唇。
两相对比,还是懂事会说话的小瞎子更让他舒心一些。
脚下的步伐更轻快了。
剩下原处对他背影隐隐指点的百姓们,小世子不为美人只要发带这“买椟还珠”的名迹又要广为流传了。
白涟漓听到熟悉的脚步声停在自己面前时,抬手又要行礼。
陆遂制止了她:“伸手。”他这话,让她想起了早上的事情。
她怕疼,但还是捧起了双手:“殿下,不要不开心。”
虽然强抢民女失败了,也不至于拿她撒气吧……陆遂好像能干出这种事。
陆遂哼笑,听不出是开心还是不开心,将光滑柔软的黄色发带丢在了她捧起的双手里。
白涟漓摸了摸他给自己的东西,似乎是新的丝带,愣愣后才反应过来是自己又想岔了。
正好她脸被磨得很痛,便没有推脱,利索地将腰带解了下来,重新遮住双眼。
陆遂好像不喜欢看见她的眼睛。
见她这么识抬举,陆遂奖赏般轻轻拍了拍胸前的小脑袋,嘴里却说:“你就不怕这发带是我砍了人的脑袋后拽下来的?”
她没害怕:“殿下为了奴拔剑,奴甚为感动。”陆遂:“……”好恶心。
白涟漓忍不住勾起嘴角,认真解释道:“奴闻得见,世子身上没有新的血味,只多了一分玫瑰皂角的味道。”
听到这话,陆遂嫌恶地把手掌心在旁边大树树皮上擦了两下。
娘们唧唧的味道,有损他的形象。
“狗鼻子。”陆遂骂了她一句后,踢了踢她的小腿,让她把地上的腰带捡起来。
“我让你扔了吗?”
“殿下恕罪。”她以为是不要了的。
难不成陆遂还有古怪的收集癖好?
下一秒,陆遂就用行动反驳了她的胡思乱想。
等她摸索了几下捡起腰带后,陆遂拿过去,抓住她的左手手腕,用腰带缠了两下,捆住,然后将另一头攥在自己手心里。
原来是这样。
有几分道理,毕竟位高权重的小世子怎么能弯下尊贵的腰捡一个破腰带呢?
但是这遛狗一样的姿势,也不是很有道理好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