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遂揉捏她耳垂的指尖停顿片刻,并没有追究自称问题,算是默认了她自作聪明的试探。
虽然自己很忠诚,但并不影响领队在心里吐槽主子像个失心疯,一会儿正常一会儿犯病。
陆遂一拍大腿站起来,揉了揉僵硬的腰:“把那女的搬到马上,回府去。”
“哦对了,把这个破庄子能砸的砸了,最后一把火烧了。”
“是。”
“为什么?”张如月头发被剃光,脚筋被挑后扔在燃烧的佩云庄前,趴在地上,质问站在面前的红衣少年,伸手要抓住他的衣摆。
“为什么这么对我们?”她不会明白夫人失去的记忆里有些什么,就像她不知道今天的祸患和十多年前的祸患是同一脉的。
她以为这个男人和夫人长得像只是巧合。
她以为……她以为……
悔恨、愤怒,熊熊燃烧。
云沈两人伉俪情深,张如月永远不会想到夫人会生下别人的孩子。
陆遂嫌恶地踩住张如月伸开的脏污右手,没有解释什么,只蹲下身体,俏皮地眨了眨眼,轻快地说:“记住,我叫陆遂。”
陆遂,云遂……张如月眸光震颤。
“我不杀你,也不让你随你主子而去。”陆遂随手指了指一旁甲子军拖着的被迷晕的几人。
“我要你永远记住这血淋淋的一天,带着恨意与疑惑过完一辈子。”“给我仔细看好了,记清楚了,你的主子,将死在你前面。”
“旬阳陆遂,来找我报仇吧,随时洗干净脖子等你。”
陆遂太自信,太不要命了。
从不斩草除根,对无数祸患置之不理。
他一点都不害怕那些咒他去死,咒他下地狱的人,有能耐杀死他就来,没能耐就好好对着佛祖祈求。
陆遂又转身将昏睡不醒的云遂踩在脚下,用鞋底碾着他白净面庞,看着那洁白干净的阿遂从高台陨落,沾了满身的泥巴,变得肮脏污秽,忍不住大笑起来,笑出眼泪。
“阿遂。”
“阿遂。”
“阿遂?”陆遂唤着他,一声比一声大,一声比一声轻佻。
张如月看着他发疯,嘶吼大骂,蛆虫般扭动着残废身躯。
陆遂到底是谁?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
这样的人,该下地狱!
花朵被燃烧的恶臭阵阵袭来,辣得张如月一直掉眼泪。
陆遂就该不得好死,就该下地狱!
斐千秋被一名甲子军抱着,从头到尾发生的,都尽收眼底。
怎么突然变成这样的?
不是本来还坐在一起聊天吗?怎么佩云庄就成一片灰烬了,怎么这和谐的一家人变成这样?
为什么?
以前都是小打小闹,他第一次,对这个世界产生恐惧。
白涟漓平静地站在旁边,一句话都没说,捂着鼻子,挡住些许空气中呛人的腥味。
斐千秋还没控制好自己的表情,就看到陆遂走了过来。
斐千秋的目光随着他而移动。
只见他离妹妹越来越近。
陆遂紧贴着白涟漓,低头打量她微皱的眉头,明白是气味刺激到了她。
陆遂轻笑一声,突然伸出手穿过发丝,托抚在她后颈,拇指轻轻按在喉咙上,像在掐她,却又不用力。
翘起的几根头发尾部挂着血珠,啪嗒一下落在她眉眼上的丝带上,很快被布料吸收。
“面若鬼煞,心如蛇蝎。”
每一个字都不是夸张。所有人都恨他,却杀不死他,而这个女人却对他说爱,她是疯了吗?
“和我站在一起,是要受万人唾弃的,你不后悔吗?”
他的剑在渴望地战栗,只要她回答的不尽如人意……
“殿下,奴并不明白。”她不害怕他掐着她脖子的手,只抬起头。
“奴从小受的教导便是下人没有决定自己死活的权利,手下败将没有,穷人同样没有,这样一个混乱的时代里,权势就是一切,奴并不明白,他们在唾弃些什么。”
“或许,他们能做的只有唾弃了。”
仗势欺人和苟且偷生应当是同一等级的罪恶。
其余的又没有势可以仗,又没有生可以偷的,只能怨天尤人了。“我喜欢你说的话。”
“所以,你把我踹进河里的事,我原谅你。”
陆遂嘴角一颤,绷紧了不断上涌的笑容,看着女孩疑惑的单纯模样,他再也忍不住,低头吻了上去。
青涩,凶狠,众目睽睽。
有火焰的炙热混杂进来。
他其实不太会,但有模有样。
斐千秋习惯性地捂住嘴,恐慌、震惊、又完全不敢有一点存在感。
什么要努力保护妹妹之类的……快得了吧,他得先活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