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遂趴在床边,眉眼弯弯地笑,几缕长发滑下,垂落在地面上。
他没有遇到第二个像她的人,只能设想。
第一个青奚、第二个青奚、第三个青奚……都没差吧?
好像不膈应人就浑身难受,陆遂都不愿意撒个善意的谎言,直接说出了自己的结论。“会,当然会。”
“但可能不会再有你这样愚蠢的人了。”
看到小王妃颓然失落的表情,他少见的善心大发,安慰了一句,也不是很能安慰到人就是了。
怎么不算愚蠢呢?
不就是世俗的评判标准吗?陆遂学习能力很强的。
青睐他这样一个早晚下地狱的恶人,当然算是愚蠢。
陆遂念念叨叨,说个不停:“但是很遗憾,我永远不会让自己变成我爹那幅的模样。”
眼前浮现父亲肥胖的身体,病态的双眼和痴傻的呓语。
爱太过恶心,太过痛苦,太过失去自我。
他永远不会爱上一个人。他厌恶这种情感,却并不强迫别人跟着他一起厌恶这种情感。
“不过,你嘴里的心悦和我爹嘴里的爱有什么区别?我想听你说说。”
陆遂将下巴搁在手背上,趴着,兴趣盎然,期待她的解释。
陆遂不想,却还是因为李木木变成了父亲那副的模样,重蹈覆辙。
是命。
闻言,她思索片刻:“因人而异。”
“我不听别人,只听你。”
白涟漓回答得很快:“此刻。”
短短两个字,让陆遂愣住。
——此刻,正是她想要的。
陆遂看着她目不转睛的模样,缓缓笑了。
小骗子,从刚认识时就这样,很会看他脸色,出乎意料得称心如意。
“困了,睡觉。”
陆遂脸上的笑掉了下去,说冷淡下来就冷淡下来,把头缩回去,一卷被子滚到床内侧,没了声音。
每到晚上,脑袋里总是容易冒出奇怪想法,再说下去就要越界了,他们两个之间只是相互利用的关系,只能是。
她要活下去,他要始终如一的忠心,仅此而已。
……
林瑶瑶很害怕陆遂,这才是正常人的反应。
她总是问白涟漓,到底怎么拿下小世子的,她觉得世子妃简直像拿了主角剧本,林瑶瑶仗着古人听不懂,直接把这话说了出来。
刹时想到系统的一句:人类总是会被眼前事物局限牵绊。林瑶瑶就是典型。
白涟漓捧着热奶茶,抿了一口,笑道:“怎么你嘴里总是蹦出奇奇怪怪的词语?主角这两个字我倒是听懂了,但你错了,我们谁都不是主角,人各有命而已。”
有的人命好,有的人命不好。
脸侧的刘海随风拂动起来,柔软地剐蹭着皮肤,她抬手拨了拨发丝,问林瑶瑶:“你仅只看到了我权利双收的结局吗?”
你不能仅看到她权利双收的结局。
你要看到她初入王府的尊严全抛,看到她一字一句的谨慎斟酌,看到她步步谋划的铤而走险,看到她身居高位的外厉内荏。
要看到她被陆遂夺去的两条性命。
“我没有拿下小世子。”她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谁也拿不下这个人。”
小世子孤高狂傲,他在月亮上长大,所以看到星星时根本无动于衷。
他的三观是被金银玉石构筑的,平等地看不上每一个人,在他的世界里,自己从未做错过什么。
他高高地坐在权势顶端,把玩着手中的冠冕,俯视一切,鄙夷一切。
你拿自己一文不值的尊严去跟他争论人权,小世子只会当场笑得前仰后合。
和陆遂交往,必须奉上合其心意的桃子,他开心了,就会给你任何你想要的东西。
只要他有。
林瑶瑶永远不会理解这种人,因为她有心,嘟了嘟嘴,轻轻抱住怀里的团扇:“您总是一副谦谨模样,明明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殿下对您的看重。”
她眉眼一弯:“你自己都说了,只是看重。”陆遂很看重甲子军,很看重陆德忠,很看重牢里的云遂,他看重很多很多东西,同样能随心所欲地把看重的东西丢弃。
就像,陆德忠对他那样那样好,他却可以像看陌生人一样,透过冰冷栏杆看那个死人模样的老人,看他被病痛折磨的满地打滚,看他日渐消瘦松弛的脸。
就像陆遂对外宣扬陆德忠已死,却哪怕虚伪地办一办葬礼都不乐意,甚至活葬所有血缘亲人。
他的狠毒无情,比陆德忠更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