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议论纷纷,人人惶恐,一门之隔的旬阳王府内,陆遂大力整顿了府门规矩。
琴女单独开辟院落,共同居住在一起,每日抽调一人于府心高台独奏,月例一两。
欺上瞒下,作威作福,乱嚼舌根等,一经发现,施以极刑,陆遂明确地告诫了每一个人。
最恐吓人的是,陆遂对这些罪行定义的标准是他自己制定的,他说你该死了你就该死了。
连母亲姐妹都敢当众活葬,没有什么是小世子做不出来的。
一番作为后,白涟漓发现府内前所未有的寂静,每个人都步伐轻慢,少言寡语,到处弥漫着死气沉沉的感觉。
这把悬在每个人头上的刀,一旦被有心思的人握住,就会成为白送上门的武器。
来头不小且跟着世子妃大出风光的千秋第一个出了问题。
虽然白涟漓没有明确说过千秋不用上台独奏,但这本该是人们心知肚明的事。
可他的号牌就是被掺进了抽调箱里,又恰好被抽了出去,这家伙还傻傻地一声不吭抱着琴去了。弹的第一下,琴弦崩断。
这把琴,正好是陆遂几年前兴致大发亲手雕刻的。
陆遂这日刚好吃饱了撑的跑台上去喝茶听曲。
巧合巧合再巧合,便不是巧合。
白涟漓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过去一段时间。
“爷,这女人简直就是仗着世子妃的宠爱挑衅您,她完全看不清王府谁说了算!”女人又尖又娇的指责。
陆遂慢悠悠地吸溜了口茶,长长喟叹,摇头晃脑道:“你还真说对了。”
“确实是你们世子妃说了算。”
这可不是纵容,这是实话。
陆遂抬起眼,斜斜一笑:“怎么了,不信?”
女人脸颊微红,扭捏道:“世子最会说笑了。”
“不信就去死啊?”
“殿下……”女人颤抖的声音戛然止住。
“哦对,把这家伙腿给我打断,丢出去,不会弹琴的琴女,我养她有个屁用。”
白涟漓被林瑶瑶扶着,拎着裙子跑上府心台时,好像突然看到什么可怕的事,僵在原地,扶着涟漓的手急剧抖动,腿一软,几乎要摔倒。
她看着陆遂身边血红的一片和左腿诡异翻折的千秋,用力咽下嘴里惊恐的尖叫。
白涟漓捂住鼻子,大步上前,走了没两步被什么绊倒,正好摔在陆遂腿上,打翻了他手里的茶。
林瑶瑶看着那个绊倒世子妃的断臂,一口气没上来,身体一软,晕了过去。一如陆德忠,陆遂对掌权人总多些宽容,故作无意地一揽胳膊,将那一团温香暖玉锁在怀里,又皱着眉一副不耐的样子:“你怎么来了?”
浓郁的腥味让人作呕。
白涟漓一把扯住他的衣襟:“千秋呢?”
“喏。”陆遂朝着昏迷的千秋努了努嘴,抓住她放在自己胸口的爪子,朝那个方向指过去,“那里。”
“我先说明,她的左腿是自己从台上掉下去摔断的,是这女人非要再次上台来弹琴,我才让人又把她带上来的,这不,刚开始弹就结束了,还把我的宝贝琴弄坏了。”
实际上,左腿就是他让人打断的,可那又怎么样?
“那你刚刚说要打断谁的腿?”
“她的右腿。”陆遂没脸没皮地嘻嘻一笑,在她变脸之前摊手道,“可是这不是还没打断嘛,我没干成……那就是我没干呀。”
斐千秋摔断了腿也非要上来弹琴?
他又在搞什么幺蛾子?
斐千秋醒后,白涟漓支开所有人,单独询问斐千秋,问他为什么不向自己求救。
他哭丧道:“那个乞丐告诉我在那时候弹琴就可以回家。”
“你……这你都信?”
“我已经经历过这些东西了,还有什么不能信的!”斐千秋崩溃地冲她大喊。
他活了二十多年,连受个伤都被爸妈嘘寒问暖半天,可是自从来了这里,一直在死人。
大火,哀嚎,求饶,尖叫。
充斥了他的噩梦,他一闭上眼睛就能看到那些人憎恶恐惧的血红双眼,一睁开眼睛,还要服侍这个服侍那个,天天在杀人犯面前畏畏缩缩,受尽屈辱!
“我受够了!我受够了这个世界!我要离开这里!”
“我要回家!”
这都是些什么?随随便便就能杀人,随随便便就能把人打残废,这都是些什么?
他要回家去,他不想死。
斐千秋摸着自己的左腿,一脸落魄凄凉:“我不管你是谁,我不要你了,我只想回家,我不要你了……”
白涟漓站在他的床边,沉默良久。
【记忆碎片2,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