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腾了半天,小猫黏人得厉害,最终只能任由它窝在自己床的角落。
一连两天,这只猫都一天到晚粘着她,半分不离。
许执被迫留下那群和尚,自然不喜。
老管事听命把那群人安置在将军府最偏的院子,以防他们冲撞了主子,还特意警告过他们。
正因此,白涟漓没机会和陆遂碰面。
他的这只猫不是窝在她怀里,就是在脚边蹭来蹭去,两天不回,也不见陆遂来寻找。
最终于到了祈福日,白涟漓只带上了云闫弄玉两人。
她好不容易把那猫甩掉,半路里,又听见马车外一声凶狠猫叫。
云闫一声痛呼:“你这臭猫!”
一道黑影倏地钻进来,扑进白涟漓怀里,用脑袋拱着她的肚子,呜呜撒娇。
怎么又追上来了?
云闫他们一直认为这猫不亲自己,是因为他们喂得不够多。白涟漓颠了颠怀里日益沉重的大胖猫,叹了口气。
云闫顾不得手背上的伤口:“老夫人,这猫没伤您吧?”
“没有。”
云闫心放下来,捂住伤口,气急败坏道:“这猫怎么回事,是个人都得挠一爪子咬一口,谁也不亲就亲您,我喂得小鱼干它也没少吃啊,竟然还咬我,哼,白眼猫!”
坐在云闫旁边的弄玉嘲笑道:“怎么只咬你不咬我呢?人厌猫憎的狗腿子!”
云闫怒:“你!”
白涟漓笑了两声,惩戒似的抓了抓猫肚子上的肥肉。
这脾气极差的猫也没生气,还特意翻过肚皮来让她摸,胸前绑着破布的金铃晃了又晃。
等快到常王府时,云闫知会了一声:“老夫人,还有半条街。”
白涟漓将猫丢到一边,从暗格里拿出镜子,拔下头上为数不多的装饰,在脸上倒腾了一番,弄得病容满面才罢休。
下车时,云闫看到病歪歪的主子时,惊了惊。
不是不知道她的意图,而是她模样太吓人了。
阳光下,老夫人脸色白得透明,嘴唇半点血色也没有,瘦弱的身体罩在宽大土气的衣袍里,被风吹一下就能倒地似的。
一点不像装的,弄玉连忙伸手扶住老夫人。
这时,黑猫也懂事地陪着她演戏,没有攀附在她身上,第一次乖巧地蹲在云闫头顶。
——当然,对于云闫来说,它也不是那么乖巧。
云闫手背上还有红肿着的齿印,感受着头顶的重量,抱着剑,黑着脸,咬牙切齿地忍住了把这臭猫扔下去的想法。
早就等候多时的丫鬟笑容满面地将一行人引了进去。
……
陆遂看着镜中自己身上的白衣,眼中流露嘲弄。
披麻戴孝似的。
不知道怎么人们都觉着这样好看。
住持在门外问了一句,听到他收拾好了,才进来。
陆遂收起眼里的不屑,摆出熟悉的柔和模样,回头不解问道:“住持,为何要我摆香诵经?”
心里恶毒念头刚起,又被他死命压了下去,不愿让曾经的乖张性情泛滥成灾。经过一段时日的观察,住持只觉得这孩子根本没有老友说的那样,反而温和正直极了,闻言笑眯眯的:“请福自是好事一桩,也不常遇,既来修行清心,让你主张这场法事,对你来说是莫大福祉。”
“别担心出意外,我们都在一旁陪你。”
陆遂接受了这说法,轻轻一笑,双手合十,对住持拜了拜,半挽墨发自耳边垂落,拂过侧脸,在半空晃了晃。
有日光从窗扇镂花中射进,泼洒在他身上脸上发丝之上,白衣若月,泛着温润悠明的柔和暖光。
他虔诚地合十而拜,半闭眼,精绝的眉间竟有一分佛性。
让遍体鲜血淋漓的魔鬼请福,也不怕折寿。
陆遂被遮住的明灭眸光中,有自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