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无错笔直地站在抱剑的云闫旁边。
云闫眨了眨眼,松懈了几分:“还以为会大闹一场呢。”
江无错缩了缩脖子:“……你以为。”
“我以为?”云闫疑惑扭头,看向他。
江无错没再开口,低头看地面。
不远处,金坠声清脆响动着,陆遂凑近许执,抬手捏住他墨蓝色的衣领,整了整。“还是……她没办法见我?”
散漫的嗓音,轻佻的神色。
许执感受到那背后隐晦锋利的危险。
陆遂手指突然用力,攥住了他的衣襟,往前一扯,近在咫尺的幽黑眸中,杀意一览无余。
“废物。”
被嚼碎的字眼从陆遂紧咬的牙缝中挤出。
许执瞬间被他的话钉在原地,以被他拉扯挑衅的狼狈姿势。
“我就知道你们靠不住,她不想让我跟去,才把猫给了你们,结果呢?”
“……”
“回答我,结果呢?!”
“将军!”
许执被一脚踹倒在地上,云闫几人匆匆上前,把两人阻隔开。江无错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侧身把陆遂挡在身后,毫无情绪波动地看着被一群侍卫保护在后面,捂着腹部久久不起身的男人。
江无错道:“小侯爷,请务必冷静。”
与将军起争执对他们没任何好处。
翻涌的岩浆在冷静的裹挟下一遍又一遍地试图挣脱束缚。
陆遂抬手撩了撩胸前的头发,视线透过一群人之间的缝隙,盯着许执的眼睛,声音平淡。
“让我见她。”
许执被他质问的哑口无言,愣了许久后,从地上站起来,拨开侍卫们,与陆遂两人擦肩走过。
无一人再发出声音。
仅有挂着金铃的坠子发出轻快欢笑。
陆遂转身跟了上去。…
“许执钦,你不会因为卑劣的妄想,故意晚了一步救她,让她求死不能求生不得,无力再逃脱你?”
当然不是这样。
许执动了动唇,却没吐出只言片语。
既然不是,那他为什么偏偏就晚了一步?偏偏就……差那么点时间。
他自己都不明白。
陆遂嗤笑,忽而发现这不是前往正院的路,心中生疑,扔给了江无错一个眼神。
江无错面不改色,垂在腿边的手悄悄按在刀柄上。
云闫神色逐渐复杂,由休闲的抱剑姿态,改为单手拿剑,还微微低了头,不知在想什么。
空气逐渐低温。不是氛围,而是真实的体感。
许执停在一道紧密关闭的铁门前,幽幽白气从缝隙里飘出。
“你耍我?”陆遂拧眉。
许执后退一步,让出一条路:“没有——云闫,把门打开。”
“将军……”
“打开。”
“是。”长剑插入门上铁环,用力一撬,铁门被撬开一条缝,惨白冷气迫不及待钻出。
陆遂诧异挑眉,这还不是耍他?她怎么会在冰窖里啊?
……冰窖?
陆遂笑出声:“虽然她爱吃冰沙,也不至于住进来吧。”
许执顿了几秒:“说什么呢,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
随着铁门被拉开,扑面的白雾让人浑身一冷。
朦胧的冰冷雾气缓缓消融。
陆遂抿起的唇一松,微张的口中露出紧紧咬起的牙尖,冷白脖颈上青筋微绷。
江无错只一晃眼,便认出里面的女人早无生气,手从刀柄摔落,立即惶恐地看向自己小主子,在那张昳丽耀眼的脸上,什么情绪都没看出。
他第一时间怕的不是里面的惨状,而是小主子会不会当场失控。
除两人外,无人把视线望进冰窖。
陆遂带着一身金饰轻响,走进了冰窖。
好不容易加固出的逞强,就像松散脆弱的沙堆城堡,转瞬就被白浪吞没。
许久许久的死寂后,冰窖里爆发出压抑的哭声。
“殿下……”
江无错跟着冲了进去,彻底看清里面惨烈的场景后,眸光狠狠一颤。
女人残破的心脏被塞在胸口空洞中,双手双脚几乎被割断,失了血色的筋脉血管裸露无疑。
陆遂跪在冰冷的巨大冰块上,将衣裳单薄的女人抱在怀里,仰头痛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