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很好,你要出来走走吗?”献祭仪式后,白涟漓被陆遂藏在宫殿的深处,许久没有见过太阳,皮肤都白得不正常了。
正常人是不能一直被关在房间里的。
虽然她表现得很闲适,但他还是很害怕她会出问题,一连几天都在安抚那群不知道为什么而发疯的贱民,好不容易将他们哄下山,就赶紧跑过来叫她了。
陆遂抱歉地挠了挠脸颊,补充道:“不过只能在华池宫范围内转转。”
不会很久的,一切终会结束。
陆遂在心里默默保证着,眼神越发温柔,脸上的笑容又很是灿烂。
“江无错的孩子出生了,是个男孩子,他不让我看,说我会带坏他的孩子。”
“江无错说外面那棵玉兰在冬天开花了,跟我去看看。”
他一句又一句地命令她,偏偏又带了几分小心翼翼,好像她变成了琉璃娃娃,稍微重点儿触碰就会碎掉。
白涟漓将手中的情报放下,拿起挂在衣架上的披风,在陆遂发亮的眼神中走到他面前,抬手拍了拍他的肩。
“我又没那么脆弱,你不用这样。”
“走吧,出去走走。”
陆遂松了口气,心落回肚子里,连忙跟上去。
……
又过了几日,江无错将一张写满数字的纸递给白涟漓。
其中,洛安后面的数字是其他数倍。
她闭了闭眼睛,转头眺望山下繁荣昌盛的城池,手中的纸被撕成碎片,从栏杆处撒下,一片一片坠落山崖。“我有话对陆遂说。”
“好的。”
江无错将宫殿中喝了个半醉的陆遂扯了过来,随后自觉地退了下去。
“你打算一直这样吗?”
洛安逐渐被百目教占据,正常的百姓不是被洗脑就是被赶出城,这样下去,洛安早晚变成生人勿近的邪都。
陆遂被冷风吹得清醒过来,眨了眨发晕的眼睛,笃定道:“不会一直这样的。”
似乎是他给她的保证。
“你怎么能肯定呢?”
她背对着他,好像是在质问他无端的自信,可等她慢慢转过身来时,脸上是带着笑的。
“没关系,不想说也没关系。”
陆遂走过去,像她一样靠住白玉栏杆,长空冷风吹拂下,两人的黑发交缠在一起。
“江无错说你有话对我说。”
她难得卸下过分成熟的样子,调皮了一下:“我突然不想说了。”
陆遂一噎,脸色变来变去,最后抿起嘴角:“爱说不说。”
说完,甩袖而去。
白涟漓盯着他逐渐离开的背影,一动不动。
她转回身去,再次面对栏杆下云雾飘摇的万丈悬崖,以及随着天色渐晚亮起星星点点火光的偌大城池。
建在半山腰的华池宫人烟寥寥,与下面相比,过于寂静。
凉风扑面,吹得眼睛有些干涩。
并未梳起的长发追随着裙摆,在身后飞扬,仿佛下一秒就要踏云归月宫。洛安逐渐被灯光充斥的同时,站在高山冷殿前的女人逐渐被夜色裹挟。
她硬是在那里站到了深夜,不知道想些什么。
她好像,在非必要的时候,很不爱说话……
她站了多久,陆遂就倚在门口看了她多久。
……
铁链哗啦一声被解开。
坐在稻草中的许执抬起头。
洛见山站在监牢外:“将军,出来吧,你等的一天到了。”
许执疑惑:“什么?”
“陛下决定,出兵洛安,歼灭百目教。”
许执揪断一根稻草,眯了眯眼睛,没说话。
歼灭百目教?……
白涟漓用力拽了拽门。
门纹丝不动,挂在外面的门锁被晃得响了两下。
洛安城内惊人的欢呼声连半山腰都能听到。
疯癫的狂欢,贪婪的盛宴。
就在她翻箱倒柜找出一把刀要用刀柄砸门时,门锁又响了两声。
江无错拿着好不容易偷到的钥匙打开了门锁,动作慌张地推开了门:“你快去劝劝殿下吧。”
“发生什么了?”
陆遂将所有百目教众聚集在了洛安城,要在晚上带领所有教众自焚。
听他说完,白涟漓扯上披风匆匆下山的脚步一顿:“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她侧头看来,不再温和,眼中片片深冷的冰霜,不点朱色的嘴角抿着锋利弧度,隐隐的压迫感从她身上传来。
这并不是一个世家小姐能拥有的气质。
恍然间,这个站在山间玉阶上的女人,与那个毅然入疆场力挽狂澜,又硬生生把小世子拉回正轨的世子妃重合在一起。
于是,江无错将他一直疑虑的一件事说了出来:“那天,殿下独自进宫见了乌从南,后来被封为宣平侯。”
披风柔软的毛领贴服在她无半分表情的脸旁。
“我私以为,乌从南不会因为名声而给殿下那等权势。”
白涟漓眼神一转,落在云雾缭绕的山下:“我明白了。”
她危险的嗓音在寒风中萦绕着。“把陆遂带到我面前来。”
江无错为难道:“我……”
“做不到,就直接去订棺材吧。”
“……”